舞会前的助兴节目已经结束。
就在裁判庭的正上方，是一个同等规模的舞厅。
香槟，音乐，盛宴。
“黑色小姐，不来跳一支舞吗？”摘下面具的黄色左面露出一张标志而俊朗的脸，让人并不怀疑也许他只要稍微解开几个上衣纽扣就能上杂志封面。
相对于美人，他更感兴趣的，是成为白鸦的美人。
此刻的颜霜降，身在舞池的最角落，这最角落也像变成了最中心。
浅色针织的连衣裙勾勒出明快而丰盈的曲线，只穿着帆布鞋在这种场合下虽不庄重，但在俏皮中也显得落落大方，被颜霜降挽住右手的函谷雨却仿佛浑然不觉，仍然在翻动着他的手机。
“我是这个人的东西，我自己说了不算。”颜霜降伸手指了指边上仿佛浑然不觉的某位。
“那……两位可真是令人羡慕呢。”
黄色左面微微一愣后向函谷雨点了点头，随即便在函谷雨开口前转身退走。
“你这身衣服，本来也不是来跳舞的吧。”
“如果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我也不打算来。”颜霜降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你认识我？”
“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已经跳过那个阶段了吧。”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颜霜降摇了摇头，“你在那个密室里，叫出过我的名字吧。”
“是未来人告诉我的哦。”
颜霜降楞了一下，捂住嘴笑出了声：“什么嘛，这笑话真冷……”
这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函谷雨有着“不说谎”的原则。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只是一个临时起意的问题，本来也没打算真问出点什么，这个人的话……知道些什么，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猫子们想杀掉的人……是你吗？”
她在想的是，如果当时那颗子弹再偏一些，可能站在这里说这话的，将是另一些人。
“你们……都有罪。”
右臂中弹，扔下手术刀的白色左面发出更甚以往的狂笑，电子合成音都盖不住那种癫狂。
“我只是给了他一颗子弹，而将那个男人推上绝路的人，是你们啊哈哈哈哈！”
“如果没有吗名为魔术师，实为……欺诈师的某位推波助澜，励志成为法医的B先生何至于半路出家，花了近十年转投律师？”白色左面……不，此刻的他既不是左面也不是右面，他的脸上……
是白色的，完整的微笑标着。
微笑标志边说边看着绿色左面：“即便毋庸置疑的真相，亦可被人在手掌翻覆间愚弄，这种痛苦，你了解吗？欺诈师鱼戏先生。”
绿色左面抽下面具，似乎也是早已解开了面具的保险装置，他不知从何处抽出一顶礼貌向微笑标志低头致意，又缓缓戴在头顶。
“换个角度来说，我只是不收学费地告诉了他这么一个道理：真相这种浅薄无趣的东西，亦只不过是可以被用来表演魔术的道具……他只是选择了一条更适合他的道路，不是吗？”
微笑标志冷哼一声不再搭理绿色左面……或者说，欺诈师鱼戏，他将目光转向黄色左面：“律师先生的姐姐一家——连同只有四岁半大的小女孩在内，是怎样惨死于一场‘意外’，我想赌废族的赌徒少爷——白泣白少，你不会心里没数吧？”
“我警告过他——接受一个不守规矩的人的诉状，就要做好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你是想让我称赞他勇敢，还是嗤笑他愚蠢？”
“不，我只是陈诉一个事实。”微笑标志用完好的左手捡起地上的手术刀，无视仍用枪口对准着他的颜霜降，割开西装上长长一截袖布，一声不吭地扎在右臂中枪后几乎只有皮肉相粘连的狰狞断口，“以生命为筹码坐庄，总得是做好了有一天倾家荡产，死无全尸的准备的人吧？”
“生命是不等价的。”黄色左面……这时应该称作白泣，缓缓摘下面具，“只知道我的名字的你，又了解些什么呢？”
“我了解的事情远比你们想象的多……”虽然在笑，但那合成音中却透出深深的恨意——没有人知道他的恨意何处而来，“包括那一家三口在死前受到了多么屈辱的对待，丈夫是如何看着他的妻子在他面前被轮番侮辱……而他，却连自杀都做不到——当然，也包括你们，蓝色的双子——蓝月，蓝缺……”
“那还真得……”
“洗耳恭听……”
面具下的蓝色双子，近乎完全相同的精致面孔上，像是都镶嵌着两颗异色的宝石，左面蓝月左蓝右绿，右面蓝缺左绿又蓝，他们眨眼时，就像是代表着恶魔的星星在你眼前闪烁。
“你们真的觉得……你们手下的每条生命，都应该受到你们那无聊的审判吗？”
“我觉得还蛮有趣的。”
“我觉得还很OK啊。”
“A……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隐瞒这个名字了，吴道梓，这个名字……你们有印象吗？”
蓝月蓝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当你某天被你推门而入的女儿吵醒，在她的尖叫中看见自己妻子的肢体左右相反地摆在自己的床边，你……你们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呢？”
“可以说，吴道梓最后能产生那样的灵感——会想到要将心底的恶无差别地赠送给某个素味平生的人，一大半的原因，也要归根在你们身上吧！”
“那还真是……”
“万分荣幸……”
蓝月和蓝缺无动于衷地眨了眨眼。
“如果说蓝色双子的存在为吴道梓提供了创作的灵感……那么你，Jack，则是将现成的素材送给了他，不是吗？”
红色左面并不打算摘下面具，他冷冷地看着正与自己对视的微笑标志：“那么……我的真名又是什么了？”
“你的真名，不，你没有真名。如果说姓名的话，知道你姓名的，记住你姓名的那些家伙们……不是已经都死的干干净净了吗，直到有一天，你自己也忘记了你的姓名……你就彻彻底底的变成了Jack……”
“说到底，姓名不过是他人赋予的一组识别码，就连Jack，也不过是你临时起意创造的一个标识，和那个曾在英吉利为所欲为对的杀人狂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你本身，已经是秦帝国二十一世纪以来，最具传奇色彩的犯罪者了……不是吗，Jack？”
微笑标志缓缓向红色左面走去，他将带着面具的脸顶在玻璃罩看着Jack：“而没有人知道的是，你因患有一种认知障碍性的疾病从小被人歧视……只有一个人，他是你的朋友，你的战友，始终与你并肩作战，在你自甘堕落时也没有放弃你，他被你杀了，Jack，你亲手毁掉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路标！现在你谁都不是！你只能是Jack，并且永远是Jack！”
Jack将手中的消防斧直直地对着隔着玻璃罩的微笑标志砍去，玻璃罩显出一丝微微的龟裂，便不再变化。
白泣看着那处龟裂笑了一下，拿着手中的霰弹枪和身旁的鱼戏打趣道：“幸好我刚刚没对着这玩意儿来一下，否则非把自己给枪毙咯。”
鱼戏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我会杀了你。”红色左面的音色没有变化，他收起消防斧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微笑标志。
“就像你杀死每一个与那个人相似的人？”微笑标志退后两步，转身而去，“杀再多的人，死人也不会复活，再也不会有人拯救你了……而你的行为，会被那些一无所知的人效仿，最终，吴道梓找到了那个人，完成了这出剧本。”
“那个人是谁呢？”
“是‘模仿犯’吧。”函谷雨道，“那个躺在玄关大厅的人，我们眼中的白色左面。”
白色微笑标志楞了一下，他明显没有想到函谷雨会这么快得出答案……即使是他，这……这种情况，也是……不合理的。
不……如果是他的话……任何情况……
“那么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猫子。”
说话的时候，函谷雨已经拿着颜霜降手中的红色小手枪，一把红色的，漂亮的左轮小手枪只身向前，枪口顶住了微笑标志的脑袋。
“呵哈哈，呵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的，一点都不错。如果是你的话，知道这些……也在正常不过了……”微笑标志……被称作猫子的微笑标志顶着枪口上前一步，“我们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很多人……更多的时候，我们是任何人！函谷雨，我们已经找到你了。”
“不，即使是我的话，本来也不会知道这么多。”函谷雨没等他再次开口，轻轻扣动了扳机。
啪。
“你运气真背。”函谷雨收起手枪，将一颗子弹和手枪一道递给颜霜降，“我只在里面装了一颗子弹。”
猫子的身躯直直向后倒下，鲜血染红了裁判庭，最终融入了地毯的底色，这里原本就有很多这样的颜色，函谷雨最后看了一眼那倒下的身躯。
“如果你不再成为自己，那么即便你成为任何人，也拯救不了你自己了。”
舞池灯光摇曳，方才的一切恍如一瞬。
——“……大概不是，他们只是想找到我罢了。”
“想什么呢？”函谷雨收起手机，用手在颜霜降眼前晃了晃。
颜霜降回过神来，微微一笑。
“不跳一支舞吗？”
失去舞伴的宾客们牵着侍立在一旁的舞女的手尽皆步入舞池，在一旁喝着闷酒的红色左面Jack听蓝月蓝缺在身旁有一茬没一茬地讲着双口相声，身侧放着的消防斧似乎已经蠢蠢欲动。
馆外传来一片鸦声，只有这些一辈子不会离开的舞女们知道，馆主人管这叫唱歌。
乌鸦们唱起歌来，大罪人们摇晃在幻夜的灯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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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端的用户貌似是看不到ps这两个字的，所以加一下……
今天就早点发，明天就是本篇的最终章了。
我想问一句……还有收藏了本书的老爷们在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