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那个手机打开的方式，你知道用手机打开这扇门的方式，这些是只有我知道的事。”
函谷雨已经将自己带入了审讯者的角色，但同时他又是最自以为是的名侦探，从不把旁人的证词当一回事。
二流的侦探才需要旁征博引，一流的侦探从现象中早已发现了本质。当然，这不是函谷雨的座右铭，只是他无聊时自己“创造”的又一条公理。
“但是我的记忆力从不说谎，我从未将这些事告诉过任何人，嗯……任何人。”
颜霜降静静靠在墙角，一只脚支着墙，双手横抱在胸前：“然后呢？”
方才脸红的她似乎已经瞬间适应了函谷雨异乎常人的谈话节奏。
“既然我没有出错，那么就是这个世界本身出错了。因此，我必须摒弃一些常识，从一个更高的角度思考这个问题。”
“虽然如此，但方向并不是没有，有两条思路在这个时刻可以帮助我跳出物理法则的限制，思考这个谜题本身。”
“哪两条呢？”颜霜降特意升高了语调，似乎已经将自己带入了某个专门用于接茬的角色之中。
“其一，是全集问题。”函谷雨用双手在灯下比出一个蝴蝶的剪影，“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这个问题的答案不重要，他暗示了一个永远无法得到结论的思考方向，也就是罗素悖论，作为一个身在全集中的元素，你永远无法检验你身在的这个集合是否能构成全集。”
“简单地来说，如果庄周生在一场不醒的梦中，那他自身绝对无法检验自己是不是在一场蝴蝶的梦中，他无法证明这个梦之外还存在着更广阔的世界，因为他能利用的一切逻辑手段，都在这场梦中。”
“你如果在我的梦中，换个说法，你在由我而衍生的子集世界中，那么定然存在某个其他人，或者我难以想象的手段，将知道我全部秘密的你带到了这个世界中。”
“我如果在你的梦中，那么我刚刚的动作，是否能成为触发梦境变化的某一个前提……”
“所以嘛……看你刚刚的反应，我基本可以将这个选项完全排除了。”
“就因为这个？”颜霜降扶了扶额头，“那么第二条呢。”
“嘿嘿……”
函谷雨将椅子转向颜霜降，双手交握手臂置于两膝。
“还用问嘛，你来自未来。”
颜霜降先是瞳孔缩放，眼里全是不可思议，随即释然：“你还真能……该说，不愧是我认识的你吗……”
“不知道未来的我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不过你还是先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吧，恭喜你安全了。”
函谷雨露出饶有兴趣的微笑，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个十分危险的标志。
“什么意思？”
接过抛来的手机的函谷雨毫不在意地转过电脑屏幕对着颜霜降，上面显示出一个已经停止在“00：02”的红色倒计时：“意思就是，如果你说不是，这个手机就爆炸了……Boomb！Boomb！Boomb！我的手机里内置了点奥克托今……”
“我靠！！至于吗？？”
颜霜降显然对这种烈性炸药的鼎鼎大名略有耳闻，作为比tnt还稳定且强力的化学炸药，它唯一的缺陷就是昂贵，导弹都不一定用的起。
“当然至于了，颜小姐……”函谷雨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我的手机里藏着多少秘密？世界上没有哪个个人的价值要大过他们全部泄露产生的风险，如果不失为来人的你知道了，那当然只能把你做掉灭口了。”
“不是未来人，你不是说……”
“嗨，我随口一说，这你也信……”函谷雨思考了一下，重新设置了手机的某些参数，接着说道：“可能性哪止两种，比如什么史无前例的催眠大师曾在我未发觉的情况下对我做了催眠啦，比如你能直接或间接地读心啦，比如某个传奇间谍组织从我出生开始就开始监视我啦……”
“这种情况下你就把我灭口吗！那未来人为什么就能幸免啊！”
“嗯，因为未来人从设定上来讲更有趣啊……”
“因为有趣获得豁免权的未来人有多么廉价啊喂！”颜霜降在不知不觉中担任了吐槽役一职。
“当然也不全因为这个，你不觉得，在我上面列出的那些人中，能够和我进行有效沟通的也只有未来人吗？”
函谷雨心中的答案却并非如此。他下意识地否定与他的浪漫主义相违背的那些可能性，他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即使自己身在一个三流小说的框架中，也要尽一切可能将那些无聊的可能性全部摧毁。
“嗯，不留个活口，问点什么吗？”
“指望口供还要侦探干什么，没看那些本格小说里的证人们最喜欢干的就是拖长篇幅，误导名侦探的判断吗。线索总会多到浪费，过分节省的人才总走弯路。”
“……”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姑且还是这么问了一句的函谷雨直接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你来自未来的哪一个时间节点？”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回答本身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函谷雨点头表示理解：“你来这里，是未来的我，希望你给我一些提示吧。”
“没错。”
“关于这件事？”
“我没必要回答这个问题。”
从颜霜降的语气中听出了似乎是未来自己原话的函谷雨微微笑了笑：“那么请给出提示吧。”
“第一句话是，聪明人是愚蠢者。”
颜霜降说完过了几秒，函谷雨点头，示意继续。
“第二句话是，愚蠢者是聪明人。”
函谷雨皱了皱眉，过了数秒，他看着颜霜降点了点头。
“第三句话是……忘记我说的话。”
函谷雨听完这句话终于露出微笑，他知道，这句话中的“我”，就是未来的他自己。
“我忘记了。”
函谷雨如是说道。
颜霜降无言以对，她忽然意识到一点，可能任何一个时间点上的函谷雨都是藉由某种线索联系在一起的，他们身上永远充满着那种童真中溢出冷峻的特质。
这样就好，他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
如果是他的话，无论多少次……
“我……有一个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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