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死者，出现了。
纯白色的微笑左面。
鲜血从地砖的白线与黑线间漫开，像一堵流动中凝固的墙。
死亡，自然不是司空见惯的常态。但此刻为死相所动的宾客们，显然困扰他们的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被死亡所打断的这个游戏流程。
现场完整地保留着，被害者，喷薄的血——
以及，染血的凶器，和毫无隐瞒之意的杀人者。
微笑右面，手握着正滴落鲜血的餐刀，不发一言。
看似冷静的颜霜降手心正滚落汗珠，函谷雨对此像是有些心不在焉，仍东张西望地看着，似乎他在意永远是一些其他的东西。
终于，有人打破了僵局————
“现在，应该是黑天之后了吧？”
“现在，应该是黑天之后了呢。”
蓝色左右面发言道，他们相互敬酒着彼此用吸管喝下半杯果汁饮料，随后将酒杯几乎同步地摔在地上，又同时坐上了盖着桌布溅上了几丝血腥的圆桌。
“那，你们想必也看到了吧？”
“那，你们一定也看到了呢。”
“只在黑天之时——”这次是蓝色左面先开口，而右面毫不迟疑地跟上，“才能看到的光景。”
当然看到了。
目光转向蓝色左右面的众宾客和舞伴在沉默中无声表达的，似乎就是这个。怎么可能没有看到？
那么，究竟看到了什么。
开口的是手持凶器的白色右面：“代表白色的文字。”
稍作沉默后，黄色左面开口接道：“代表黄色的文字。”
“紫色。”
“绿色。”
“红色。”
短暂的沉默中吗，所有人的视线聚焦在颜霜降和函谷雨身上。
颜霜降讨厌这样的视线，她讨厌被某种趋势裹挟而屈从的姿态，比恐惧本身还要害怕，她害怕自己某天屈服。
“有个人在你们面前死了。难道你们——”
抢在她将话说完之前，发言的是蓝色左面：“嗯，是蓝色。”
“对，是蓝色。”
“有个人，在你、们、面、前，死了。”颜霜降紧紧握住函谷雨的手，似乎是用缩在小小身躯的骨头发出声音，才显得每个字都咬牙切齿。
她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在害怕什么。
明明只是个陌生人。
她几乎为他落下泪来。
“可这和游戏又有什么关系呢？”红色左面笑道，“仔细想想，这个‘舞会’真正的玩家是七位主宾，赛前折损一位参赛者，对我们来说，不都是乐于见到的事态吗？”
“如果你想说的是他之于整个游戏的意义，那么……不是还剩下一位吗，他完全能看见那些白色的信息吧，死掉的，总不可能是白鸦，我们的通关概率一下提升了。”紫色左面指着躺在地上的白色左面道。
“你该不会是在畏惧杀人者本身吧？”即使透过电子和成音，都不难感受到绿色左面话语中的讥讽，“害怕被杀死为什么还要来呢？”
“这些都不重要。”黄色左面摇了摇头，微笑标志后的双眼像是紧紧盯着颜霜降：“你也看到了吧。”
颜霜降知道，他们需要的，不过是某个事实。
而自己就像倔强对抗现实的一个影子。
她不害怕杀与被杀，她害怕的是某个自己逐渐被这种无秩序吞没。
所以她必须在这里表态，而在这时，开口的人却是函谷雨。
“你们不是傻了吧……”
他直接将那个白色左面踢得翻了个身：“还没确定这个人不是白鸦吧。”
“如果这个人是白鸦的话——”
函谷雨接着黄色左面的话说了下去：“那游戏自然就会结束，是这样吗……馆主人可没这么说吧……”
“找到白鸦——那么到底是生的白鸦，还是死的白鸦呢？这个问题先不管，在游戏规则尚未完全明确的前提下，出现的冒着‘破坏游戏’本身的风险犯下此等罪行之人，我们不该先问问他的想法吗？”
“你这是——”
“你闭嘴。”
白色左面话还没说完就被函谷雨一声喝住：“现在主导权可不在你们那里，而在我这。”
“就在你们刚刚唠嗑的这会功夫，我以经将面具的保险装置完全解开了……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是你吧！”红色右面骤然开口。
“呵，这意味着什么？”函谷雨直接松开了颜霜降的手，开始绕着圆桌，从每一个人身边走过，“从我认识这位亲爱的舞伴，到现在，恐怕还没超过两个小时。”
颜霜降愣愣地点了点头，她完全不知道这个尚不清楚姓名的舞伴到底想做些什么，他在帮自己吗？
函谷雨抓住红色右面的下巴，高高提起，笑道：“你来告诉我，对我来说，或者对你们来说，摘下面具意味着什么呢？”
没有人打断函谷雨，函谷雨说的没错，主动权在他手上。而他的行动证明了他存在着进一步交涉的欲望。
而宾客们也在等待着他的进一步行动。
“所以说嘛……”函谷雨走到白色右面面前，“你到底想要些什么呢，比起这个游戏，我更在意那些本不该出现的变化，因为变比不变要好玩，你说是吗？”
“就算我说些什么，再不能脱下面具的现下，又有什么意义呢？”白色右面反问道。
“你要干两件事。”函谷雨直截了当得竖起两根手指。
“第一，把自己得知的信息，和工具，完全公布。交给其他玩家保管。”
“emmm，没有问题。”白色右面略作沉吟给出了答复。
即便没有函谷雨的介入，白色右面也做好了这个准备。这个要求非常合理，没有拒绝的理由。
“第二，说出这句话，并且保证自己说的是实话。”
“保证，有什么意义吗？”电子合成音的背后，似乎是一阵讥嘲的冷笑。
“照我说的做就对了。没意见吧，各位。”函谷雨从旁取出一支笔，在桌面上写上了一句话：“最后要加上一句，我本人保证就行了。”
“至于是否有意义，大家可以先看看。”
桌面上写着的，是这样一句话——
我不是白鸦，我永远不是白鸦。
“太聪明了，这话天衣无缝。”
“天衣无缝，这话太聪明了。”
将彼此的话颠来倒去说了一遍的自然是蓝色左右面。
如果说第一个要求只是合理，那么第二个要求——这句话本身，就已经站在了比游戏参与者更高的立场之上。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妙处。并在默认函谷雨行为的同时，将函谷雨与颜霜降的黑色微笑组合，当成了自己最大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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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那么，这句话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你瞬间理解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