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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里可是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终究杀了他哦。”绿色左面充当着提问者的角色，但像这里的每个人一样，他们清楚，这一定就是正确答案了。
他只是充当着那个必须的提问者的角色。并且甘愿如此。
“他误会了。”函谷雨平静地答道。
“活人的心脏……”
“和死人的心脏。”
“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哦。”
蓝色左右面在短暂的爆发后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但又似乎有所不同……明显地让人感觉到，某种更加危险的气息。
“血会biu地飙出来哦！”
“biu地一下飙出来哦！”
黄色左面想到那个方才溅满鲜血的房间亦是点了点头：“从日记中第二位死者的笔法看，不难看出其受到过高等的教育……这样的人会连着点常识都没有吗？”
颜霜降的内心却很平静，甚至还有闲暇吐槽：普通人会有这样的常识吗？？
“不，问题还不在于此吧。”红色左面道，“正常人会分不清活人和一具尸体吗？”
“如果说……第二位死者并不是正常人呢？”函谷雨指着绿色左面桌上沙漏中残余的白沙道，“你们不会不认识沙漏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吧。”
“呵，掺了点其他同类属显色物质的冰粉。”绿色左面用带着白手套的左手粘了一点，手中的白沙在去除了一些杂质后立刻在光照下显出晶莹的色泽，“我还以为这只是那位先生的一个恶劣的玩笑。”
“很有可能就是如此，应该有更直接的证据，但显然因为某些原因，这个证据我们已经不得而知了……”函谷雨继续着他如名侦探的发言，“一个普通人不会把一具尸体当成活人，更何况——我们完全可以设想第二位死者完全是一位受过高等教育，拥有优秀的语言组织能力和行为能力的人，哪怕一具在福尔马林环境下精心保养精致包装的尸体在有心检查之下都不难发现，毕竟活人和死人是完全不同的……”
“更何况，那只是一具死于甲醛（1）中毒的尸体，即使精心包装，内里的恶臭怎么都没法掩盖的吧……肠道中的细菌很快就会由内而外地完成对肠胃的蚕食……那种恶臭，可以说想不发觉都难……”
“但如果，第二位死者不是正常人，而是一位正处在戒断反应中的毒瘾发作者呢？这一切限制条件就都不存在了。仔细想想的话，这一切都有隐晦的暗示，只是我们将日记中的这些描写当成了艺术式的修辞……而这其实，正是第二位死者所看到的真实景象，那些被删减的页数中，恐怕也藏着很多诸如此类更明显的信息……”
白色右面还是那样透过面具看着函谷雨，似乎想隔着两层面具将某种锐利的东西直接刺入他的头脑，他又开口了，又一次……在关键的时刻，扮演起自己的角色来。
“关键之处并不在于此吧，尸体的保存也好，亵尸者是个瘾君子也罢……既然排除了第二位死者‘直接杀死’第一位死者的可能，我们所应该探讨的问题，不是应该更进一步吗？”
他看着函谷雨一字一顿地问道：“到底是什么，将第二位死者引往第一位死者的身旁呢，或者我们换个说法，在第二位死者将手术刀刺进第一位死者的尸体的心脏时……他们到底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呢？”
函谷雨也停止环视，静静地看着白色右面。
时间好像在几个片刻间坏掉了，到白色左面忍不住快要开口的时候，函谷雨也开口了。
“抱歉，我还以为你是真地见过那样的场景呢，不过怎么想也是不可能的吧，毕竟那是……被白鸦衔来的果实啊。”
“不过若要说的话，你问的这些问题其实我早就说完了，因为真实往往难于发觉，因为他们往往长得不如谎言般圆滑，所以即便被观察到了也不被信任。”
面具之下，每个人的表情被完美的掩藏，颜霜降却觉得，他们一定会露出相似的微笑。
被白鸦选中的人都是这样，平时总像站在高高的树上俯瞰人间，只有恶和死的体味让他们流连，让他们甘愿降下身躯啄食。
也甘愿为之不再聒噪地保持沉默。
“邀请第二位死者前往第一位死者所在之处的人，恐怕正是第一位死者本人吧。”红色左面道，“为了让每一环都不出错，他必须精确地掌控自己的死亡时间——他需要在精确的时间杀死自己，完成这个舞台的全部机关。所以知道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也就是第一位死者本人。”
“如果从事实来说，整件事就是这样平淡无奇。”函谷雨点了点头，“两具自杀者的尸体在同一个现场，因为心脏处的一道贯穿伤而联系到了一起。”
“但就真相而言，这个答案是不合格的。而由于缺少了某个最关键的证据，接下来的一切，也只不过是我个人的一些猜测。源头是一些近来的灵感，如果诸位不感兴趣，大可以现在退场。”
但你的口气里可一点都不像是含着猜测的成分啊，简直就像是亲眼看过那时的——不，简直就像是走进了那时两人的内心世界一样。
颜霜降一言不发地侧头看着函谷雨，面具下是一张怎样的面孔呢，记忆中的面孔不知为何已经变得无比模糊了。
函谷雨的声音仍像是在朗诵答案，全场无人离开。
12月17日后的某一天，或者就是当天，第一位死者，简称作A，找到了第二位死者，简称作B。
A通过某种方式联系到了B：来这个地方，我将一切都告诉你。
B没有理由拒绝这个要求。
B守约来到了约定的地点，却发现A早已经奄奄一息，一条命全在旦夕之间。全部的生命都要靠维生装置完成。
但这并不影响A完成他的约定，和计划。他将高纯度的病毒混在饮品或是甜点中，等待B在不经意间将其吞入腹中，他成功了。
而后A也并没有说谎，他将自己被指控的罪责，以个人的角度，却又丝毫不带感情地，巨细靡遗地向B阐述着——
他的目的有两个，其一是让B产生足够的恨意，其二是观察戒断反应的时间。
终于有一天，当他发现B的戒断反应已经将要进入一定阶段后，他对自己注射了高纯度的甲醛。
维生装置仍在运行着，人为调整后的心率图始终在正常的范围变化着，但A已经死了。
B却不会发现，仍然按照A的要求留在A的所在之处。
他的世界已经全陷入了毒瘾发作的幻觉之中，脑袋里只剩下最初的愤懑不平，剩下的是这些天来A向他灌输的恨意和暗示。
过了几天，A还是和几天前一样，不再回答他的问题。
——B终于“杀”了A。
这看似是一件很无趣甚至很无聊的事，事实上，这也恰恰是A想让整个事件想要表现出来的，即使知道了事实，仍然等同于一无所知。
虽然那全是正确的，但堆砌在一起，却像是已经坏掉的钟表，显得毫无价值。
“而这，正是最深沉的恶意。”
函谷雨略微停顿，似乎是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他继续以一如既往地语速和节奏开始叙述。
让恶的钟表，让停在死者身上已经坏掉的的时间，再一次——
转动起来吧。
（1）甲醛：分子式为H-CHO，无色，有强烈刺激性气味（书中由于B进入阶段反应，嗅觉不再敏感，事实上不论尸臭还是甲醛的味道都是很明显的。），俗称福尔马林，具有较好的保鲜作用，所以常用于保存遗体。
PS：
1.出于剧情合理性的考量，以后行文中会适当地增加一些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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