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慧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说：“小菲，到现在你还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刚才苏老师说了，他不怪你针对她，因为事出有因，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发自内心。
“可是，你不该太任性了，以至于不管不顾，连学生的安全都可以不在乎了。你难道不知道么？你妈妈最看重的是什么？她为什么要倾尽财力办这所学校？”
凌菲的眼圈微微泛红，低着头不敢说话。
于慧适时地给苏白递了个颜色，苏白立刻心领神会，他明白，于慧这是在给自己机会，让自己出面为凌菲缓颊，让她领自己的情，这有助于自己以后和凌菲相处，于慧这是一种很高超的领导艺术。
苏白起身给凌菲倒了一杯茶，微微含笑说：“于校长，我想凌老师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过失了，您就别再难为她了，她毕竟是女生么。
“我们都是年轻人，先哲说过，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的，好在事情已经解决了，并没有造成什么后果，这样的话也许坏事可以变成好事，让同学们可以从这件事情上吸取教训，提高警惕性，增强自我保护意识。”
凌菲眼睛一亮，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抬起头来说：“对啊，我们可以利用这件事在同学们中间大张旗鼓地进行宣传，我不怕出丑，可以现身说法。”
于慧沉吟了一下，把目光转向了苏白，问：“你觉得这个建议怎么样？”
苏白含笑摇摇头说：“这个是领导定的事，我无权置喙。”
凌菲撇了撇嘴说：“你又装，一点都不爽快，难道你不认同这种做法？”
于慧微微点头说：“苏白，你不大了解小菲，她这个孩子差不多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有些任性，却是个直性子，想什么说什么，也不会忌讳别人和她有不同意见，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不必太在意她的感受。”
苏白稍稍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措辞，缓缓地说：“凌老师，我确实不赞成这么做。虽然我刚才说，同学们可以从这件事上吸取教训，但是，我觉得我们只能是策略地引导再加上他们自觉自愿地接受，不宜大张旗鼓地宣传。因为我们必须保护李梦醒同学的隐私，不能让她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以免在她心里留下阴影。”
凌菲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说：“嗯，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你这家伙比我这个女生想的都细，可是，可是我感觉你并不是娘娘腔。”
苏白是真的领教了凌菲的心直口快，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啥时候娘娘腔了？你这算是夸我还是损我？男人就不可以细心一些么？”
于慧微微一笑说：“苏白，你现在知道凌菲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其实，她本质上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快言快语，总的来说也不大记仇。
“只不过，这次受到那个官司的影响，学校一下子连本带利、再加上违约金拿出近千万，一下子就被掏空了，不但学校受到很大影响，实际上老校长的个人财产也有很大损失，以至于小菲的男朋友也和她吹了，她把这一切都算在了你头上……”
凌菲连连摆手，企图阻止于慧再说下去，原本已经恢复白皙的脸色，又涨的通红，偷眼看了看苏白。
苏白惊讶地看了一眼凌菲，随即歉疚地叹了口气说：“对不起，凌老师，没想到我的一时不查，竟然害得你也受到了牵连……”
于慧叹了口气说：“苏白，你也不用自责了，这件事前两天老校长向我解释过，也不能怪你，你不过也是履行律师的职责，主要是我们自己没经验，被对方钻了空子，上了他们的当，你不过是依据法律办事，前期的事情你并没有参与。
“因为不知道小菲对你一直耿耿于怀，我们都没有详细向她解释过，今天在这里我们把话说清楚。你不必背负什么包袱，也不必抱着赎罪的心理来做一名老师。”
苏白双眼望着于慧，态度诚恳地说：“于校长，我的想法已经向吴校长和您说清楚了，不会改变，如果你们认为我还能胜任这个体育老师，认为我的德行还配做一名教师，就请你们履行对我的承诺，不要解聘我。”
于慧微微点头说：“如果你真心愿意留下，我们当然不会解聘你，也许还会给你加一些担子，你有个思想准备。
“好了，如果没别的事，你们忙你们的去吧，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走出了于慧的办公室，凌菲主动邀请苏白。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我请你，算是给你赔罪。”
“不要再提赔罪的事了，如果你不再怪我给你和你们一家带来的麻烦，过去的就都揭过去好么？”苏白微微摇头，看着凌菲说。
凌菲点点头：“好，就算我们扯平了，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大家互相帮助。你大概也猜到了，家长那边也是我发动的，我会想办法解决。
“不过，我还是想和你好好聊聊，最近学校和家里都不顺，我想找人说说话……”
苏白沉吟了一下，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八点半了，他微微摇头说：“凌老师，对不起。其实，我也想和你聊聊，可是，我约了人，你知道，我刚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凌菲爽快地一摆手说：“算了，再联系吧，你忙正事儿要紧，我们什么时候都可以。”
苏白站在自己的自行车旁，暗暗笑了，看起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经过了今天早上和凌菲的简单沟通，双方似乎都改变了对对方的看法，他觉得这个有些任性却也不乏直爽的女生也有很可爱的一面。
用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赶到了方玫家附近的那个茶馆，看了看茶馆紧闭的大门，苏白暗暗苦笑，他忽略了一个问题，茶馆一般都是下午和晚上营业，现在还不到九点，怎么可能开门这么早？
估计方玫也没有这么早来过，所以才约了这里。人，往往都是这样，越是自以为司空见惯、非常熟悉的事物，往往却越是容易忽略。
九点整，方玫的身影准时出现在茶馆门口，而茶馆的大门也几乎是在同时打开。
苏白舒了口气，看起来他还是不够了解方玫，她是个严谨的人，怎么可能忽略了茶馆的开门时间？
苏白自认也很严谨，而且善于分析和观察，可是，此刻他却有些心绪烦乱，甚至无法集中精力。
两个人在一楼靠窗的位置相对而坐，方玫从挎包里拿出一只小巧的保温杯子，放在面前的桌案上，解释说：“他们这里不禁止自带饮料，不过要有消费，你要点什么喝的吧。”
苏白了解这个小师妹，她有洁癖，一般不会随便饮用和食用外面的东西，所以，连饭店都很少去。
苏白为自己点了一杯绿茶，是一杯而不是一壶，一坐下，他就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已经从方玫的神态里感觉到了，这次谈话时间不会太久。
果然，服务生刚一离开，方玫就开门见山。
“师兄，我知道您很忙，我就不耽误您太多时间了，今天约您，只是想和你谈两件事。第一件，就是那条短信，我想，不用我再提醒，您也应该知道是哪一条。”
苏白微微点头，没有说话，静待下文。
方玫抚了抚鬓角，眼睛盯着面前的水杯，继续说：“很抱歉，当时听说是您代理对方把我们学校几乎逼上绝路，把老师发工资的钱和买必要的教学仪器和体育器材的钱都强制执行了，我很激动，就给您发了那条短信。
“可能给您带来了困扰，为此我说声对不起，因为我没资格、也没权利指责您，那是您的工作，如果可能的话，我收回我的话。”
苏白淡淡地一笑说：“算了，说出来的话是无法收回的，不过，没关系，你知道，我这个人嘴尖皮厚，你不会给我带来什么困扰。”
方玫点了点头，说：“那就好，算我自作多情了，下面我说第二件事，看在我们曾经是朋友的份上，我想劝你一句，离开启德吧，你不适合这里，或者算是我求你。”
苏白皱了皱眉，问：“你为什么认为我不适合这里？难道你认为我的人品真的就糟糕到不适合做一名老师？”
方玫沉吟了一下，字斟句酌地说：“这倒也未必，可能又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觉得你到启德来，是和我有关，所以，我不希望，不希望……”
也许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表达自己的意思，方玫显得有些尴尬，小脸微微泛红。
苏白叹了口气，缓缓地说：“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来回答你的问题。首先，我到启德来当老师，和你没多大关系，只不过是你提醒了我，我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件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我想要弥补。所以，我要谢谢你。
“其次，到启德当老师，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会轻易改变，今后我们是同事关系，我不奢望得到你的帮助，同时，我的行为也不会超越同事这个范畴，请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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