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赵云历会抢先反问，程青诺一时有些惊讶。他对这句话里面稍显平和的语气感到有些奇怪，但是并没有深思。
“那天下雨的时候，说了过分的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哟，提起这茬我还来气。”赵云历指指自己的脸颊，在程青诺的颜值面前自信道，“我这么一张脸都蹭花了。”
“抱歉，不该这么对你。”
那天确实是被颜喻气到了，冷静下来之后觉得不应该故意刺激赵云历：假如两个人的关系曝光，任谁都会联想到早恋上去。他倒是没什么，就怕颜喻又要躲开他。
赵云历瞥他一眼，“知道后悔了？”
“后悔，”后悔招惹你，“所以我和那个女生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说出去？”
赵云历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点点头。
预备一番口舌的程青诺觉得顺利到不可思议，他犹豫一下，对赵云历的诚信度表示怀疑，“你不会反悔吧？”
“我是那种人吗？”赵云历脸上显示出不耐烦的神色，他一边走一边反问，“况且不是早就答应过你了吗？”
程青诺皱眉，“早就？”
“再不回家我妈又要骂了，”赵云历彻底失去耐心，“走了。”
程青诺没来得及继续问话，赵云历已经迅速汇入最后一批人潮离开了。
立在原地的少年思索片刻，转身往回走去。要解释赵云历那番话只有一个可能。但这个可能，绝不可能。
走过高二楼，左侧不远就是食堂。正是用午餐的时间，这一片几乎没有什么人。伴随着树荫里阴影的蝉鸣，任何声音都是纤毫毕现。
他听见焦急的呼唤，就在距离不远的地方。虽然只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拟声词，但却是熟悉的声线。程青诺朝那边走去，还隔着几米的距离时，一只小黑猫飞快地从脚下跑过，少年呼吸一屏。
虽然想着直接走掉好了，但是既然离得这么近打个招呼也可以。稍微有些犹豫因而放缓了脚步，程青诺走向女生的方向，在最后一个转弯的地方，透过灌木的间隙已经可以看见吴希薇。
夏光炽热透彻，明亮到足以灼痛人的眼睛。
程青诺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后退一步，眼睛因为惊骇而一瞬涌起灰色的情绪。
女生白皙的手指在黑色的底色上突兀刺目，幼猫的双脚悬空胡乱地蹬着，喉咙发出被捏碎的的小小叫声。
等心里的震惊过去，他收起所以的表情，在最终的结果来临之前，转身离开。
吴希薇捏着幼猫的脖子，看着它毫无办法地胡乱挣扎，终于是叹了口气，将它放下。
小黑猫炸毛般逃离她，委屈地在一米开外的距离绕着她转圈圈，似乎在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之前的女生。
吴希薇蹲下来，伸手朝它示好。幼猫犹豫一下，慢慢走过来，低头舔了舔她的手指。
“你好傻啊，”另一只手戳戳它的脑袋，“你妈妈很凶的，你连咬人都不会吗？”
“喵~”
吴希薇不客气地再次掐住它的脖子，然后提起它的爪子划向自己的手，“像这样，你可是一只小老虎呢，会挠人吗？”
幼猫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完全不理解她在做什么。
“算了，”吴希薇松手，揉揉它的小脑袋，“马上周考了，一定会加油，然后把你带回家。”
“喵~”
“喵~”温柔地给它顺顺毛，“还没给你起过名字，你这么黑又这么傻……那叫你旺财吧。”
幼猫睁大眼睛看着女生，吴希薇一笑，“骗你的，叫小鸦好了。”
吴希薇跑去食堂旁边的小商店买了几根火腿肠回来喂它。小鸦吃完后吴希薇又给它顺了一会毛，直到它发出满意的呼噜声，吴希薇才把它抱起来塞进灌木下的小纸盒里面。
安抚了一会，女生才起身离开。这一刻她心里盛满的依然是希望和善意。
很快可以让妈妈同意自己养小鸦，对颜喻和程青诺的态度也许也可以慢慢扭转为正常。经历过折磨人的漫长阴郁，阴雨般的心情终于开始放晴。
但命运就是如此愚弄人的存在。差之毫厘尚且失之千里。善良的心意有时候也会招致恶毒的猜疑。假设稍微恶毒一点，就更加无法预料未来会朝怎样的结果奔赴。这便是所谓厄运的开端。
而此时的女生，尚不知晓即将发生的一切。
晚自习后回家的路上。
程青诺依然没有彻底忘记中午看见的那一幕。他少见地冷淡，颜喻则是少见地主动开口。
“你和吴希薇说话了？”
“昨天晚自习之前遇到了，”在颜喻面前永远不会摆脸色，程青诺温和道，“就打了个招呼。”
下意识以为这份温和是对吴希薇发出，颜喻点点头，“那就好。”
“颜喻了解她吗？”
女孩摇头。
“那颜喻是接受不了别人真实面目的人吗？”
奇怪的问话让颜喻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没什么，”思量一下觉得没必要说出，程青诺轻描淡写道，“少和她接触，我不喜欢。”
女孩立在原地。
程青诺自然地伸手拉住她手腕，一边向前走一边如常地问道，“怎么了？”
颜喻完全不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喜欢她？”
“嗳？好熟悉的句子。”轻轻地笑出来，“为什么不讨厌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已经这么在意我了，这样都要管？”
“可是你……”
“没有什么可是，”程青诺声音里的轻松消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为什么？”
“那，”程青诺只好回道，“你自己也说不了解她，吴希薇值不值得人喜欢你又怎么知道呢？”
“她蛮好的。”
“你这么希望我和别的女生走近吗？”
“我没有。”
“是因为不喜欢我吧？”程青诺笑，“以为我有了喜欢的女生就会远离你？颜喻你好傻啊。”
“……你，”颜喻呼吸一乱，“你才是。”
“被我喜欢有难么难堪吗，好歹我还是蛮受欢迎的吧？”程青诺刻意靠近她，颜喻立刻挣开他的手跳到一边。
少年于是笑起来。星光稀朗明月清晖，他的眼睛里溢满亮晶晶的笑意，“笨蛋。”
颜喻握紧书包袋子。
“你啊，把我的喜欢当哥哥吧。”继续向前走去，在发觉她的停驻后立下，然后侧过身，第二次向她伸出手掌，“颜喻？”
女孩犹豫一下，空闲的左手慢慢朝少年伸出。
程青诺微微一笑，以为会握到她的手，但颜喻的手却悬在上方，郑重地和他击掌。
“好。”带着试探的胆怯，刘海遮住的浅色眼睛里露出小动物朝人类靠近般的忐忑。
像小猫呢。
程青诺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然后目光突然地沉寂下来。
“先走吧。”颜喻向前走去。程青诺收起多余的念头，跟上颜喻的脚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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