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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可思议。直到此刻也没有丝毫退缩的念头。
如何取悦一个陌生人，如何让一个陌生人接受自己。正逐渐扩大成为心头的痼疾。
从清晨向上午过渡的时间，仰既中学后湖。莲叶已经很茂盛，下面的湖水呈现黏稠的深绿色，莲叶区外有粼粼波纹闪动。
远离前面教学楼的僻静之处除了吸引情侣们，也吸引另外一批人。此时，程青诺在表格上记下一个名字，然后转向下一个人，语气因为漫不经心而稍显冷淡，“叫什么？”
而这份冷淡在被询问者耳中则会被进一步放大为轻蔑，有人低声道，“神气什么啊……”
本来这个时间是查逃操的，不过据说上星期校长心血来潮在后湖走了一圈，目睹了一场吸烟小集会后大为火光，直接暂停了缺勤和逃操着重抓一次吸烟。
生活部被迫得罪不良，程青诺也没有推脱，此时正是亲手记下名字的那一个。
此时听闻不屑声音的程青诺也没有什么表示，淡淡再问一次，“名字。”
“赵日天，行了吧？”眼前被询问的人眼见是召集者之类的人物，话一出口众人都笑了起来。
程青诺抬头看他一眼，对方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看什么看，没见过我这么帅的啊？”
程青诺淡淡道，“赵云历。”
赵云历脸上的笑僵住。
且不说程青诺记忆力惊人，为了找到颜喻几乎将全校学生名单翻过一遍。单论赵云历平时逃操的次数，都足以让一个认真执勤的生活部部员记住他的脸和名字。
附和的笑声也瞬间消失，后面问话轻松了很多。不过放他们走之前赵云历还不服输地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陪同的两个部员都是忧心忡忡，程青诺也懒得关切，收好名单跟在不良后面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快要走出后面树荫的时候，可以看见整块后湖安静地沉睡在阳光之下，偶尔的波动像是睡梦中不安地皱眉。东侧这边的岸上有可以站立俯瞰的石阶，遥遥应着湖中的假山。此刻一个女孩站在石阶上，仿佛等待着谁。
程青诺停下脚步。
部员好奇道，“学长怎么了？”
女孩侧过脸看向他，浅褐的虹膜被阳光绘成透亮的蜜色。
前面快要走离后湖的不良们似乎也发觉了后面的异常，怀着对程青诺的怨恨因而格外敏感地转回头来。
女孩觉得这里汇聚的目光有些多。她走下石阶，路过程青诺面前时道，“跟我走。”
程青诺把表格递给离得最近的部员，转身跟上去。
两人一时惊讶。不良们也是不明状况，片刻后都开始朝一个方向联想过去。赵云历挑衅地吹了个口哨，大声道，“把我们名字划了，否则我一定会告发今天看到的！”
言毕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离开。
程青诺已经听不见外面的吵闹，他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女孩。两人走到彻底没有人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女孩转身看向他。
夏日越发茂盛的林叶，碎石拼接的小径上落下圆形的光斑。
“我叫你来，”女孩淡淡开口，低垂的视线一直没有接触到他的脸，“是要和你说一件事。”
程青诺看着身前单薄的身影，不知为何竟能有莫大的安全感。仿佛漂泊的孤石已久终于找到安定的轨道，尽管下一刻可能就会再次被离心力推开。他对这个女孩的感情，一开始就是不可思议的啊。
“也许你会觉得很讨厌，不过隐瞒下去也许更不能请求原谅。我也不能奢望你原谅我，只是……”
“所以说，”温柔地打断，脸上浮现微笑，“是什么事？”
“程青诺 ”女孩深呼吸一下，郑重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妖怪吗？”
……
早操回来，池夕拿着食堂买来的小零食问颜喻要不要吃。后者把夹在纤细手指间的水笔转出刀刃的气势，没有搭话。
池夕微微一愣，“怎么了？”
“烦。”
“谁烦你了？”
“我自己。”
池夕小心翼翼地拿出一颗太妃糖，“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
颜喻停下手里的笔，从书包里拿出一颗外衣色彩缤纷的硬糖，“我有。”
“我也要！”
“就一颗。”颜喻下意识想拒绝，池夕迅速把自己手里的一袋糖和她手里的一颗换过来，“这些给你！嘿我有颜喻喜欢的糖了！”
刚刚回来的陆绛再次听到这样的宣言，不知道该将担忧的目光投向池夕还是颜喻。
颜喻默默把糖果放在书后。
池夕拆开糖纸，继续刚才的问话，“我家颜喻怎么不开心了？”
“你有考试时改了一道题，试卷发下来才发现修改后彻底错了的经历吗？”
“不记得，”池夕含着糖，声音模糊了一点，“听起来好可怜。”
“我感觉自己修改了整张卷子，”颜喻道，“而且是期末考试。”
池夕把糖含到一边，“嗳？”
“你刚刚逃操去了哪里？”陆绛问，“又开始神神秘秘的样子。”
“修改答案去了。”颜喻脸色苍白，“零分。”
带着零分的心情熬过一上午的课程。放学时颜喻先走了，池夕被班里顺路的同学邀请一起回家。
仰既有学生公寓，方便家里比较远又没有陪读的学生。所以中午放学逆流往学校里面走一半会被当做去食堂吃饭的住校生，也并非多么瞩目。
但颜喻依然是低头快步走着。经过高二教学楼前的月桂后折向西边，那里是学校的图书馆。午休时借阅室关闭，外面的阅览室倒是全天开放。
女孩走进去，原木色的书架仿佛弥漫着书卷的木香。她的到来没有打扰到这里的安静。
为了稍微平复一下忐忑的心情随便找一本杂志翻了起来，可连纸张翻动的声音都觉得刺耳，颜喻看了几眼又合了起来。
她背靠在书架上，思索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样局促的境地。
程青诺在知道事情真相后几乎没有犹豫地接受了。
“就算如此，我也确实是在乎你。这份感情难道就比别人低廉？你要一直逃开我？”
她无法回答，只能借着快要上课的理由逃开，程青诺问她放学后能不能来一趟图书馆。
“不然我直接去找你。”
原本用来牵绊别人的力量，此刻已经将她紧紧缠住。曾经有多想要得到现在就多想逃开，越是温和宽容，越是呼吸不能动弹不得。
似乎她真的有反向推动事情的天赋。无论什么都能恰好的事与愿违。从小时候，到后来的言怀昕，前段时间的林青许，现在的程青诺。
她压抑着叹了一口气，想把手里的杂志放回原处。再抬头时，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