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 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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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前闷热的仰既。

期中考试过去一个星期,学生们渐渐从伤痛中平复了下来。除了即将面对高考而精神紧绷的高三,温度让高一高二慢慢陷入盛夏的潮热疲惫之中。

一下午天气恼人,吊扇发出艰难转动的声响,去教室办公室问题目成了潮流,连门外都站着借门缝吹出的冷气过活的人。

仿佛所有人都要被绞杀在这沉闷的高温之中。而有些怪癖的人依然坚持着能遮挡全身的长衣长裤,尽管怪癖的人自己可以忍受,看见的人却忍不住想要改变她。

“好想要知道你是什么做的啊冰块吗是冰块吗?”陆绛打开扇子扇起风来,转个方向又冲安静的某人扇了一下,“热不热?”

颜喻安静地看着手里的书,“还好。”

“好什么好,早晚中暑。”

女孩听着陆绛的碎碎念,抬头看见池夕拎着两只雪糕走过来。

“给你。”举到眼前的雪糕,冰冻在顶端的果粒则呈现晶莹的质感,白色的乳炼渗透出驱走炎热的丝丝凉意。

“不要。”

池夕舔一口自己手里蓝莓味的,“哇,超好吃哎。”

女孩依旧不为所动。

池夕哀叹一声,把被颜喻拒绝的雪糕递到旁边的少年面前,“喂要不要?”

陆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什么意思?”

池夕于是歪着头,“我问你想不想吃雪糕吖?”

此时女生的模样可以说是可爱至极,声音也加了十足的清甜。陆绛伸手接过,无奈道,“你真是。”

“真是什么?有东西吃你还不高兴?”

“开心。”陆绛咬一口,抬头正好对上池夕的目光。两个人一时福至心灵,异口同声道,“哇,超好吃哎。”

虽说原意只是吸引颜喻注意力,不过这一句和声在嘈杂的班级里简直宛如清泉流过,方圆三排的同学齐齐向这边看来,于是他们眼中呈现这样的画面:陆绛,池夕,颜喻,清凉的雪糕。其中最不和谐的因素是名为颜喻的冷漠少女。

众人爆发出笑声。虽然对他们而已并无恶意,池夕和陆绛却分明感到了一种奇怪的被联系在一起观看的羞耻,两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小小的插曲平息后,池夕才咬着雪糕转回身,委屈地看颜喻,“唔,都怪你。”

“为什么?”

“就怪你啦~”

“好,”颜喻受不了撒娇,“怪我。”

“嗯!”言语上获得胜利的池夕露出小孩子般的微笑。她低头看了会颜喻眼前展开的书,好奇道,“这是上个星期买的那本吗?”

“是。”

“讲什么的?”池夕问,“你看得好认真。”

“奇怪的故事。”

“我要听~”

“看完借你。”颜喻合起书,“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你现在看完了?”

“现在上课了,”陆绛把小棍丢进后面的垃圾桶,“你还不坐好。”

池夕转过身,看见齐天任把物理教案放到讲台上。年轻的班主任宣布明天会进行位置调换,下面顿时议论开。

池夕回头问颜喻想不想和自己坐在一起。

女孩无奈道,“最好不要。”

“为什么?”池夕可怜地望着她,“颜喻不喜欢我吗?”

颜喻神情忧郁,“和你在一起总感觉自己养了个小孩子。”

陆绛在一旁努力忍笑,池夕则是飞快地收敛了撒娇的表情,“哼,成熟给你看。”

齐天任等着声浪平息下来,让大家翻开书本继续上一堂课的内容。

晚自习下课天气突然转凉,雨还没下起来,回家的人心里已经有些着急。

路上风已经吹了起来,裸露在外的肌肤还是不免发冷。

池夕往颜喻身上蹭了蹭,“在这个人人短袖的学校,只剩七岁身边还有点温度。”

女孩伸手搂她一下,“给你温度。”

池夕一愣,“七岁……”

“怎么了?”

“啊啊啊七岁好暖!”

颜喻继续往前走,“衣服穿多点就好了。”

“不不不,那种暖!”池夕道,“小太阳!”

“一点不喜欢太阳。”

“那就少穿点衣服,”池夕道,“反正已经消失了,也不怕被别人看见。”

“习惯了,”颜喻低声道。

“嘛……”池夕也说不出足以让她改变的话,只能尽力劝服,不过看起来是没有什么效果。两个人在校门口分别。颜喻继续往前走,黑色的天幕渐渐落下雨点。

“颜喻。”身旁出现清淡温和的声音,一把伞在头顶撑开。颜喻没有停下,程青诺自然地走到她身侧。

“要下雨了。”少年道。

“嗯。”

“冷不冷?”

“还好。”

“我好冷。”程青诺道,“被你冻死了。”

颜喻想起池夕刚刚的话,“应该怪你的短袖。”

少年伸出穿着外套的手臂,“你的笑话也很冷。”

颜喻停下来回头看他一眼,少年冲她无奈一笑,“一点都不关心我。”

“嗯……”颜喻转回身,“不冷就好。”

雨势忽然变大,倾盆如注。离最近的站牌还有一段路,程青诺问她要不要先去旁边的店子里躲雨,“奶茶店可以坐一会,等这一阵过去再走吧。”

说是询问却早就打定主意,颜喻还没来得及表态,程青诺已经拉着她走进了旁边灯光温暖的小店。

颜喻看了看外面的雨,只好安静地跟在程青诺后面。

雨天来躲雨的人不算少,至少店里的位置基本上都占满了。颜喻看着这里微微一愣,突然想起来这是林青许被袭击那晚自己和凌希来的地方。

女孩的目光黯了黯。

雨声铺满天空,雷鸣隐约,闪电阵阵。颜喻抬头看着外面的雨幕,觉得比起炎热,这种会将人困束住的天气更讨厌。

她一向厌烦被束缚的感觉。

从双翼的异变中恢复过来,从妖怪的恐惧里挣扎回来,转身还是被自己的所作所为紧紧缠住。

行星轨道吗?可她既不是明亮的星辰,也不愿意被别人的轨迹羁绊于原处。数日的相处让她习惯了这种畸形的亲近,但她一点也不喜欢习惯这一切的自己。

这种厌恶甚至快要蔓延出去,可是对于程青诺……

女孩望着窗外,浅褐色的眼睛被深黑的夜色浸染。

——有什么资格讨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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