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7:关于骆家与其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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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看到芦苇的那一刻,我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沿着芦苇荡旁边的小路朝前走,走了不知有多长时间,终于来到那座小桥边。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自从看到芦苇一直走到父亲茅草屋的这段时间里,我再也没听到父亲的声音。难道他知道我走迷了路,有意用他的哭声召唤我?难道他知道我找到回来的路,所以不再出声了?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父亲那么伟大,比任何时候都要伟大,虽然他的身材那么瘦弱,像落光叶子的法桐树。

就在我抬头遥望茅屋后面的法桐树的时候,发现它的一根粗壮的树枝上,不知何时生出一簇嫩绿的叶子,它很小、很绿,但在羊奶一样的雾中显得愈加鲜亮。

我终于觉得浑身轻松,轻轻地叫了一声:“爸——”

但没人应声,我径直走进茅屋,发现父亲不在,就像很多次我来这里的时候一样,他都不在。我只好把笼布里的地瓜拿出来,放在他的黑瓷碗里。地瓜已经凉得像黑瓷碗一样,放进去的时候,我几乎能听到地瓜触碰黑瓷碗的丁当声。

我想可能是走了这么远的路,原先热气腾腾的地瓜早已经凉透,在雾中,连地瓜里面的水分也被雾气掠走,变得石块似的坚硬。屋里的一切远比外面清晰,仿佛是屋顶的茅草阻断了雾,让它无论怎么钻都钻不进来。

父亲的茅屋就像家里一样,但很小,一张木头床占了大半个屋子,床头紧靠一张破旧的黑漆漆制的桌子,上面的漆大都已经脱落,连木头纹理都被磨得灰不溜秋的难以辨认。

桌子高出床头一截,上面还有三个抽屉,中间抽屉上的木头把手也掉去半截。

桌上摆着一盏油灯,旁边是一瓶墨水,中间是父亲写字用的本子,本子打开着,写了几乎半页的数字,还有我看不懂的符号,钢笔就斜放在上面。

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有一支这样的钢笔,父亲也一直知道,但他说等我能用钢笔的时候,一定给我买一支好的。

坐在父亲的床头上,我忍不住拿起他的钢笔,想在空白的纸上写自己的名字,但没写出来,我想是没盖笔帽,笔尖干了。于是拧开墨水瓶,将笔伸进去蘸了一下,看着一滴墨水垂在笔尖上,我急忙拿到本子上,不想墨水竟滴在父亲写过的字上,那几个字顿时被墨水淹没了,我吓得赶紧用手去擦,没想到墨水掩盖了更多的字和符号。

我知道父亲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现在又闯了这么大的祸,连字都看不见了,不知所措地站起来,走到门口,朝外看了看,雾一点都没下去,连一丝声音也没有,父亲一定还没回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可能一时半会还不会回来,可弄坏了他写的东西怎么办?我后悔自己刚才逞能似的非要写名字,虽然我并不害怕父亲会打我,但他看我的眼神比打更让我害怕,尤其一句话不说盯着我看的时候。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那个本子,下意识地抬起手,突然做出一个连我自己都没想到的决定:撕掉被墨水染污的那一页,将它抟成一团儿,装进裤兜里。虽然毁掉了,我仍放心不下,心里七上八下的,既盼着父亲回来,又害怕他回来发现本子的事,我甚至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回家,不知过了多久,我还是决定留在屋子里,等父亲回来,等雾下去,因为我怕自己会再次迷路。

我像石雕似的呆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地像在受罚。过了一会儿,我才觉得身子发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腿脚凉得几乎没有知觉,湿透的鞋和裤腿紧贴在脚上、腿上,但不想脱掉鞋和裤子上被窝里去暖。

父亲会去哪里?他会不会像我一样迷路?会不会也像我一样害怕?想到这儿,我的心里一阵难受,真希望他现在就回来,我害怕父亲像我一样走失,哪怕他回来后打我一顿我也愿意。我更不想父亲像马盖说的那样会疯掉。

我是在一次和马盖玩捉迷藏的时候听他说到的。

我几乎每天都给父亲送饭,但跟他的接触不多,所以他的了解更少,很多都是从母亲和别人的口中知道的。对于母亲说的关于父亲的事,我确信无疑。但每当这些刚刚在我脑中建立起来的父亲的形象,都会被村里人的传闻彻底打碎。那些传闻像影子一样,时不时地在我脑中闪现,像雾似的萦绕在我父亲周围,让我看不清、也靠不近他……

马盖那天有点神秘似的说,有人看见父亲和教我们数学的陈老师在一块儿。

我说那有什么,我也见过他们在一块儿,是说我爸写的那些数目字的吧?

他说有人晚上也看见过他们在一起。

当时我只顾玩,没在意,现在想起来也许马盖说的有道理。因为每次我来送饭的时候,几乎都见不到父亲。可也不能说父亲是和陈老师在一起啊?况且,父亲还得看护芦苇荡,怎么会跑这么远去找陈老师?

可马盖说的关于腰带的事始终在我脑子里无法驱走。那是他和我打架的那天晚上,月亮很亮,他跟几个年龄大的人在村子南头疯跑、追打,当他跑到那一个还没起顶的屋框子前,突然从里面蹿出一个人,他吓得赶紧躲进玉米秸里,连大气也不敢喘。

当他偷偷去看时,才发现是陈老师。他想陈老师怎么会躲在这儿时,就看见我父亲也从屋框子里走了出来,他一手提着裤子,低着头,左顾右盼地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马盖挣扎着想从玉米秸里钻出来时,我父亲听到动静,立即跑开了。

他把这件事说给另外几个人听,他们后来在屋框子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一条布腰带。我说我父亲的腰带是皮的。那就是陈老师的,他们也这么说,他们还说,我父亲和陈老师相好。

后来,我把这件事告诉母亲,母亲狠狠训斥了我一顿,说那天她和父亲在一起,叫我不要瞎说。母亲的话让我感到意外,那天晚上明明看见母亲睡着后,我才出门去找父亲的,为什么她非要说跟父亲在一起?怪不得父亲不在茅屋里,原来是和母亲在一起,难道母亲没睡着?还是我看错了?或是我在梦游?但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出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亲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依然看护着那片芦苇荡。母亲也像什么事都没听到一样,依然让我每天去给父亲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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