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
5
在母亲和父亲大吵了一架之后，我才知道，那天夜里，母亲并不是为了找我，而是去找父亲。
至于他们究竟为什么吵架，我已经记不清了。但吵架之后的情形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因为那一次，我才第一次有了关于“死”的概念。我想起死去的姥姥，这让我不知道姥姥的死是否跟我有关，因为隐约记得，姥姥是喝药死的，而且，在我模糊的印象里，姥姥是当着我的面喝的药。
后来我才听母亲说，姥姥是因为受不了姥爷的气才死的。可我一直没敢告诉母亲，姥姥喝药的情景已经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那时候姥姥就住我们后院，与我们家连着一条胡同，所以我常常到姥姥家吃饭，我也不知姥姥家怎么会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直到送葬她之后很久，我还惦记着母亲说过的话，她说，姥姥到外边过些日子就会回来，但姥姥在我的期盼中，一直没有再回来。
对姥姥的淡忘，让我一直觉得她还活着，只是不知去了哪里，但那一次我的确害怕母亲也像姥姥一样离去。
那天早上醒来，是因为母亲的哭声。但我总以为那是一个梦，就像多年之后，当我可以清晰记得我的梦时一样，我常常梦见母亲死去，由于悲伤而在梦里哭泣，以致醒来时依然泪流满面。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是因为我的哭泣叫醒了自己，但就在醒来的那一刻，我还是不敢确认母亲是否还活着。
因为这些混乱的梦或者记忆，让我无法分辨我的醒着还是在梦里，甚至分辨不出是因为哭泣声还是他们的吵闹声惊醒了我。
“那天你到底去哪儿了？”
“哪儿也没去。”
“我到那里你没在屋子里！”
“我就在里面！哪儿都没去——”
“怪不得队长叫你看苇荡的时候，你满口答应……”
“那里清静，能透过气来——”
“难道在家就透不了气？”
“在家憋闷——”
“还不是因为他姥爷？”
“又扯这上来了——”
“以前我还不相信马盖娘说的，现在就我自己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队长让我看苇荡，我就去看了，除了看苇荡——我——还能干什么？”
……
当我起来的时候，发现母亲背对床沿躺着，骆英依然在她的臂弯里沉睡着。她的身子因为抽泣一抖一抖的。父亲坐在饭桌前低头抽着烟。看到我起床，有些愕然，紧吸了几口烟，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碎，地上留下一片黄褐色的烟丝。
我揉了揉眼睛，转身对躺在床上的母亲叫了一声，妈——
母亲没有应声，我的鼻子里顿时涌起一阵酸楚，忍不住哭了起来。这时，母亲转过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强忍着对着我说，拿上书包，上学去吧。
这时，父亲也跟着应了一声，没事，上你的学吧。
我忐忑不安地来到学校，脑子里总浮现出母亲哭泣的样子，老师讲的课一点都没记住，总算挨到课间操，我偷偷溜出学校，直奔家里跑去。当我气喘吁吁地跑进家门时，发现院子里撒了一地粮食，两个铁桶倒在地上，桶里还有一些玉米，屋门敞开着，没有一点动静，我顾不上这些，急忙跑到屋里。
“妈——”我大叫了一声。
母亲像被我的叫声惊吓了，她连忙从躺着的床上坐起身，就在那一刻，我又一次看到她哭红的眼睛。但她还是勉强对我微微笑了一下，责备似的说：“你不好好上课，怎么跑回来了？”
看见母亲，我的心里顿时安慰了许多，但无法掩饰自己的惊慌，于是撒谎道：“我——饿了，回来——吃口饭——”
“桌子上有饼——”
我应了一声，转身拿了一小块饼，默默地走出家门。
我不知道母亲责问父亲干了什么，也不知道父亲究竟干了什么，但知道母亲很伤心。当仔细去想找父亲的那天晚上时，我隐约感觉到，母亲也在那天晚上去了父亲的茅草屋。她为什么也要去那里？难道母亲在跟踪我？怕我走迷了路？为什么她不叫住我？让我一个人担惊受怕？难道我真是在梦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