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用自己烤的马肉填饱了肚子。在这过程中，烤肉的香气还吸引了赛斯和他的侍卫们。
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厮杀之后，几乎每一个人的疲惫都渗进了骨头里，目睹了同伴的死亡又让人心情压抑。而战斗结束以后，只有面包糊加肉干的晚餐更是叫人没有胃口。
当那冒着热腾腾香气的马肉串从火堆上移开的时候，许言发现，旁边已经围了一圈人了。
于是许言扮演了厨师的角色，切片烤了整整一匹马……
等到所有人都吃得心满意足之时，已然是深夜了。
睡觉的时间已到，大家环绕着篝火睡下了。
戈壁滩的地面是干燥硬实的沙土，只要稍稍清理一下大点的砂石，就可以直接躺下。当然，需要在外围撒一圈石灰，免得虫子或蝎子之类的东西爬过来。
因为是几乎没有绿荫的干燥环境，戈壁滩的昼夜温差相当大。白天还稍嫌炎热，晚上却能冻得人瑟瑟发抖。不过他们中间的火堆可以驱散周围的寒气，让身下的沙土也稍稍温暖一些。
赛斯和许言的穿着最轻薄，身份和作用也最重要。他们俩躺在距离火堆最近的地方。其他的侍卫们，则环绕着中央躺了两圈。
另外，还有几个侍卫负责放哨以及照看伤员。
这一夜很宁静。
许言放松精神，缓缓陷入了梦乡……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丝来自外界的异动扰乱了静谧的睡梦，使得许言忽然醒了过来。
他并没有立刻起来，也没有睁开眼睛。而是保持着闭眼的状态，凝神静听。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还有柴火燃烧时的“噼啪”声，听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然后他才睁开眼，坐起身。
隔着摇曳的火焰，许言可以看到赛斯明暗不定的脸庞。这位贵族子弟也醒着，而且面色之中似乎含着挥之不去的阴郁。
赛斯注意到了许言，于是他勉强笑了一下。然后，年轻的贵族站了起来，踮着脚往外围走去。走出两步，他还回过头给许言招了招手。
许言站起身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高坡上——不到十个小时以前，才见证了一场厮杀的地方。
赛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许言坐在了他旁边。
沉默片刻之后，赛斯用低沉滞涩的嗓音缓缓说道：“我最忠心耿耿的侍卫长死了，他是看着我从小长大的。我平时并没有多少机会与父亲见面。对我来说，侍卫长虽然是我的下属，但感觉上却有点像是我的父亲。”
许言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要继续前进，因为只要我停下，就是死路一条。或许你很奇怪，我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公爵之子，为什么要跑到这种连乡巴佬都不愿意来的地方……”
“你肯定有必须达成的目标，有充足的理由。”
许言只是佣兵，不是心理辅导师，更何况这个时代也没有心理辅导师这种职业，取而代之的神国下属的牧师。不过许言很清楚，身旁的这位贵族已然积累了相当沉重的心理压力，而目前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倾诉。为了顺利拿到任务的报酬，许言不介意客串一下倾听者的角色。
赛斯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是啊，我有我的理由，而且特别简单，那就是活下去。我父亲只有三个儿子，我是最小的那个。父亲已经老了，就算是有众神的庇佑，也已然临近了大限。而我的大哥和二哥，都是心狠手辣的阴谋家，互相之间斗得非常残酷。我敢打赌，不管他们俩中的哪一个最后继承了公爵之位，一定会不择手段杜绝后患的。”
“你就是后患之一。”至此，许言已经明白了赛斯的意思。
赛斯叹了口气：“我没有退路，只能想办法给自己找保命的底牌。但不管是宫廷里的大臣还是军中的武将，都没有人看好我。我没有底牌，只有一张偶然得来的藏宝图。虽然这个藏宝图是由所罗门的恶魔们绘制的，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明白了，你需要所罗门的宝藏，用来增强自身的实力，对吧？”许言轻描淡写地问道，“那你知道宝藏究竟是什么吗？你知道怎么用？”
赛斯低下头，咬牙道：“我只知道宝藏的地点和进入的方式，使用方法……大不了我想办法自己摸索！对于旧时代的魔法，我也不是一点都不知晓。”
“旧时代的魔法……”许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赛斯注意到了他脸上的表情，皱眉问道：“怎么，你对于旧时代的魔法也有所了解吗？难道你真的是所罗门的人？”
许言摇了摇头：“不，我和所罗门半点关系都没有。魔法什么的，我也没有丝毫了解。”
但赛斯却仿佛在许言的身上看到了掌握魔法的希望——想想看，不管是来头、外貌还是能力，这个人的身上都充满了谜团。如果他不是所罗门的恶魔，那么还能是什么呢？
赛斯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脱口而出：“难道你是远古邪……”
话还没说完，赛斯自知失言，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许言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赛斯摆着双手，解释道：“没有关系，就算是远古邪魔也没有关系。我看过一些禁书，上面都说了——不管是所罗门的恶魔还是远古邪魔，其实都是普通人。他们被众神通缉和诛杀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知晓了太多的秘密。”
许言撇了撇嘴：“那种禁书上的内容，你信么？”
“为什么不信？我连所罗门的藏宝图都相信，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就算你是远古邪魔，我也没什么好怕的！”赛斯的话语掷地有声。
然而许言深知，一个人是无法脱离自身所处的时代的。在至高无上的神权培养下形成的世界观，与自由的网络时代形成的世界观，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形态。人性中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很难改变。总之，没必要担负实话实说的风险。
于是许言淡然道：“我既不是所罗门的恶魔，也不是什么远古邪魔。我只是个小小的佣兵而已，拿钱办事。阁下也应该抓紧时间好好休息了，等我们进入那边的大废墟，就很难有这样可以放松睡觉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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