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尖锐物体直刺眼球。
这是极为恐怖的体验。
人类角膜上充满高浓度的神经细胞，所以对疼痛非常敏感，任何外伤都可能造成生不如死的剧痛，更别说被尖锐物体如此直接地攻击。
有科学家用“疼痛等级”（Pain Level）给各类疼痛状况分级。比如分娩痛是7-8级，软组织挫伤痛是4-7级，拉扯头发是4级，偏头痛是8-9级，三叉神经痛是10级。
我没在书上看到关于“刺穿眼球”的分级。但我猜等级肯定不会低。因为听说战场上的士兵在眼睛遭射伤后会立刻丧失战斗力，甚至痛得失去知觉。还听说有病人就因为眼睛被针管误戳了一下，从此留下严重心理创伤，以后看到任何尖锐物体都会不自觉地紧张焦虑。
而其中最可怕的一种情况是——毫无预兆的突然袭击。
在对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时，突然猛刺眼睛。
菜菜子就是这样干的。1:37 S（点击有音乐）
我的右眼毫无躲避机会。
那钢笔笔尖本来也不算多么尖锐的东西。
但菜菜子力道特别强。
笔尖划破空气。
直直地。
快速地。
朝我刺来！
已然逼近我眼睫毛之前。
能清楚看见上面的墨水痕迹与尖端最坚硬耐磨的那个小圆粒。组成笔头的两块金属片足以剜掉我的角膜。
从20世纪起，日本钢笔就要比这边欧洲本地产的更尖、更细，也更具杀伤力。
所以——
我瞎掉了一只眼。
那支钢笔从我右眼眼球前壁插入，撕开里面的晶状体、玻璃体，贯穿整个视网膜。导致眼压急剧升高，眼球在一瞬间失去形状，然后——爆裂！！！（小插图P51）
鲜血喷薄而出。
混着黑色墨污。
溅上我的脸，溅脏她的手。
我我我我引以为傲的蓝眼睛啊！和姐姐一模一样的蓝眼睛！居然就这样被你给毁了……
可能是世界上最残忍最强烈的一种疼痛，让我的精神瞬间崩溃。
但菜菜子没有就此放过我。
她在欢笑。
染血的笑靥，无比邪魅而开朗。
她继续把钢笔往我眼里插。
一边插，一边笑。
向更深处刺入，切断我的大片视觉神经，贯穿最后一点点皮肉，嵌入最深处的头骨上——卡住了！
用力太猛。
所以卡在头骨里了。
菜菜子想拔，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
撕心裂肺。
菜菜子身旁的金发女生捂住双眼，不敢再往下看。
以上血腥画面全是我脑中的想象，毫无医学根据。
实际上当别人戳你的时候，你肯定是要闭上眼的。没人会像傻瓜一样睁着大眼欣赏那支笔如何划破空气、如何喷薄墨水，也没时间计算笔头是否足以剜掉你的角膜。
所以全是我瞎编的。
自从开始写小说，我就总控制不住想象力。这是个坏习惯，要改！
然而，当我重新睁开眼后，仍旧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
撕心裂肺。
菜菜子身旁的金发女生捂住双眼，不敢再往下看。
那是成濑菜菜子的惨叫。
在钢笔即将戳中我的千钧一发之际，瓦索及时阻止，抓起菜菜子的手腕。
钢笔脱手掉落。
一番徒然挣扎后，菜菜子的双手被瓦索完全控制住。由于情况太危急，瓦索没掌握好下手轻重，导致菜菜子的一条胳膊脱了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痛得在地上打滚，惨叫连连。像她这样的女生，之前肯定没机会体验这种疼痛吧。
我的眼睛安然无恙。
即便如此，我仍然吓出一声冷汗，连腿都软了，直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心脏噗通噗通狂跳个不停。
菜菜子刚才用的力道，确实足以刺瞎我。
她……
她她疯了……
她想杀我！
疯子！
菜菜子的金发女伴被这一幕吓傻了。
瓦索也傻了。他第一次对女生下这么重的手，把人伤成这样，他该怎么跟学校交待呀。
“快送她去医务室！”
我叫瓦索赶紧背起菜菜子。
“别碰我！”
菜菜子居然还有力气把瓦索一脚踢开。
她坐在地上，双脚乱蹬。
嘴里开始不停喷脏话。那都是些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污言秽语。成濑菜菜子已然语无伦次。我不知道她从哪学来这么多脏话，有些字眼不堪入耳，简直就是下流，绝非一个受过良好贵族教育的漂亮女生能说出口的。
最后，她就只喊一个词了：
“抄袭！抄袭！”
“抄袭！抄袭！”
“抄袭！抄袭！”
她的嗓音被撕扯得几乎像变了一个人，如同尖锐的乌鸦哀嚎，充满绝对的恶意与疯狂。喉咙都快坏掉了，时不时被咳嗽中断。
瓦索慢慢走到她面前。
“不停喊同一个词，你是狗啊。”
菜菜子一愣，抬起头。
瓦索朝她蹲下来。
“要永远当你姐姐的小狗吗？”
也不知是瓦索这一句话起了效果，亦或是胳膊的疼痛加剧了。
菜菜子在一瞬间闭嘴。
她往树上一靠。
一个人哇哇大哭起来。
哭了很久。
后来，我们和保健室老师一起把她送到校外最近的医院。幸亏伤得不重，没有大碍。但瓦索还是被保健老师狠狠训斥了一顿。
“瓦西里卡同学，你平常不像是会动手打女生的人啊。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样太差劲了。”
可怜的瓦索低着头，一句也不敢反驳。我想替他说几句话，结果连我也被训了一顿。
离开医院，外面已经是傍晚。
我们俩默默走回学校。
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谢谢。”快到宿舍楼时，我打破沉默。“今天又救了我一次。”
瓦索耸耸肩。
“没事，没什么好谢的。老妈突然这么见外。”
看他表情这么得意，我又觉得很不爽。
朝他小腿上猛踢了一脚。
“你说她是姐姐的小狗。所以你认识成濑她堂姐咯？”
“算认识吧。”
“真恶毒啊，对女生说出那种话。”
我故意用很认真的责备口气。
瓦索一听就慌了，忙为自己辩护：“我我我，我没有啊。谁要她一直只喊‘抄袭抄袭抄袭’，只会发出一种声音，那不就很像……”
瓦索在女生面前很注意形象，因为他总爱自诩正义的化身。
然而我根本不理他的辩护。
他还想再辩解几句，却已找不到我人影。
我突然从他身旁消失。
消失。
没人影了。
“咦！！！？余爽！？”
瓦索吓坏了，望向四周寻找我。最后在几米外的大路上发现我奔跑的背影。
我在跑。
头也不回地往宿舍楼跑。
飞快！
甚至没和瓦索告别。
“老妈，怎么了？生气了！？”瓦索在后面不知所措。
“老妈！”
“老妈……不，余爽！”
“余爽，我错了。”
“别跑啊！”
我根本不理他，直接跑回宿舍楼。
我当然没有生气，反而是一脸窃笑。因为——我突然抓到创作灵感了！2:18 S（点击有音乐）
——谁要她一直只喊‘抄袭抄袭抄袭’，只会发出一种声音，那不就很像……
很像条狗。
就是这句！
我苦苦寻找的灵感，就是这句啊！（小插图P52）
狗狗逃向北约塔的理由。
狗狗盗取夏夏脑内阿尔巴尼亚语的理由。
狗狗的苦衷与狗窝中的辛酸往事。
以上种种难题，都在一瞬间获得解答。
对！
一直喊。
所以才是狗啊！
我要赶快回去把脑中转瞬即忘的点子付诸在纸张上。
所以不顾一切往宿舍跑。
因为。
我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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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插图P51）
（小插图P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