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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索居然对露西娅的失踪毫不知情，我很意外。因为这事早已弄得满城风雨了。
露西娅是那天下午放学后失踪的，也就是负责跟踪她的不良少女说“根本找不到露西娅学姐人影”的那段时间。
现在学校每个人都在议论她的话题，猜测露西娅去了哪、出了什么事，甚至还有人说她已经死了。各种小道消息与流言我早就听烦了，有些言论真是不堪入耳。
与之相比，校方和露西娅的家长倒是颇为冷静。学校依旧对此类事件保持沉默，也没有给出一个公开的说法。露西娅的妈妈来过一次学校，但她只到寝室看了一眼，和我打个招呼就走了。露西娅妈妈情绪非常稳定，当时我完全没看出这是一个因女儿失踪而焦急的家长。第二天，特里耶韦家的人就把露西娅的东西全收拾走了。
紧随其后而来的是警察。
警察问了我很多问题。比如露西娅最近几天有没有什么反常举动、露西娅平常的作息时间是怎样的，是不是很晚才回寝室。14岁的我第一次面对警察调查，说实话我被吓坏了。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要不要帮露西娅隐瞒她经常夜不归宿的事情，最后还是决定把一切真相都告诉警察。
临走时，我问警察：
“特里耶韦小姐在哪？”
两位刑警没有说话。
“至少告诉我……她现在安全吗？”
年轻的刑警摆摆手，意思是让我不要多问。但同行的另一位老刑警还是告诉我：
“安全。”
两人起身，重新戴上帽子。出门的那一刻，老刑警又回头说了一句：
“很安全。”
我一头雾水。
想起小学三年级时，隔壁班也有一位年轻教师在某天突然失踪，学校和家属同样是一直沉默，连寻人启事都没发——直到两个月后，父亲在报纸上看到这个教师因触犯禁电法坐牢了。
露西娅在偷偷碰电？
我不敢相信与我同处一室三年的家伙会是这样一个危险人物。
然而我现在也不是关心露西娅的时候。因为随着她的消失，校内也出现了很多针对我的流言，谁要我是她三年好室友呢？
——余爽抄袭。
——余爽小学靠抄袭出名。
——余爽抄袭露西娅的作品。
——余爽偷偷用露西娅的作品投稿广场奖征文。
——所以露西娅生气出走了。
诸如此类的言论在校内疯狂扩散开来。
这些初中小女生听风就是雨。尤其是露西娅那群同班同学，基本上都认定是我气走了露西娅。
脑子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判断力都能看出这些流言是假的啊！
但她们偏偏就是会相信。
或许她们早看我不顺眼了吧，毕竟我今年考了年级第一又上台演讲，太出风头。怪只怪露西娅以前天天在班里吹牛，说我写作水平不如她，现在一句句全成人家怀疑我的依据了。
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把我吓出一身冷汗的是诸多流言中最流行的一个版本：
“在抄袭露西娅之前，余爽小学的作品也全是抄袭某个同班同学的，那个孩子至今仍然对此毫不知情，还把余爽当好朋友看待。那个孩子的名字叫——费小妙。”
又是她！
我不禁毛骨悚然。
这个名字如幽灵一般紧追着我，阴魂不散。
我小学时当然不认识什么费小妙，这明显是有人故意编造出来的，那人恐怕就是费小妙自己吧？
她在挑衅我。
这些流言肯定全是费小妙一个人传播出去的。因为她说她知道我的秘密，而我也确实当过抄袭者。
她为什么要针对我？
我和她结过什么梁子吗？
拜她所赐，现在走到哪都能感觉背后有人议论。
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小心守了三年秘密，最后居然会输给一个瞎编的流言，真是哭笑不得。和同学间相处的气氛也没以前那么融洽了。
现在唯一还乐意搭理我的人，大概只有整天闷头弹奏不闻窗外事的男生瓦索了。2:07 S（点击有音乐）
“出这么大事，你怎么不早说啊。”瓦索好像被露西娅失踪的消息给吓到了。
“为什么要跟你说。我还嫌骂我的人不够多吗。”
“也是。”
“是你个头！你意思是说你也会骂我？”
“我没这个意思啊。”瓦索又问：“露西娅失踪了，她们为什么骂你呀？”
“我不想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好，不说就不说。”
然后瓦索居然真就什么都不问，开始低头拨弄他那几根宝贝弦了。还点头赞同：“嗯，越少越好。”
“好什么呀！”
我缩在长椅上，脸埋进双膝：“……一点也不好。”
“是是是，不好。”
“我说不好就不好啊？你告诉我，到底哪里不好？”
“……”
我鼓起嘴，照着他脑袋就是一拳。他歪头躲开。
“老妈，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全告诉我吧。”
“你老妈要死了，问你姑妈去吧。她知道的肯定多。”
“我姑妈……”
瓦索的姑妈是私立弗拉舍里学园的学园长。其实瓦索之前住在定居点N91，后来转学到我们N37.很不巧，刚一转学，N37就又和N91开战了。瓦索的处境一下子变得非常尴尬，没有学校愿意收他这个敌国的学生，这和大舌头童年在N91的处境类似。
迫不得已，他只好暂时匿名入读她姑妈的女校。
这就是他成为全校唯一男生的经过。
我是少数几个知情者。
“我姑妈老是训我，不想见她。还是听老妈说吧。”
“我不说。”
“行。”
于是我们两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沉默不语。他靠在树荫下，望向湖边，弹奏着一首我没听过的曲子。出乎我的意料，他也有那么一两首曲子弹得不算难听。（小插图P47）
瓦索弹了好几分钟，也可能已经弹了一百年。
我在一旁小声嘀咕：“我不说，你就不问了？”
“你不愿意嘛。”
最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他那吉他的曲调太感染心情了。我还是一口气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全说了出来。露西娅失踪的事、我在文艺社受欺负的事、说我抄袭的流言、我这些天受的委屈，全都说给他听。
“我相信老妈不会抄袭。”
瓦索听完很干脆地回应。
可以的话，我希望他不要回答得那么干脆，就好像在敷衍人一样。但我也没力气发火了。我淡淡地告诉他：
“相信一半就可以了。”
因为流言的另一半是真的，我确实是抄袭者。
瓦索一脸听不懂的样子。
而我也没多做解释。
“对于你老妈。相信一半就够了。”
我走到湖边，低着头，默默踢脚下的小石子。
石子翻转，一跳一跳，跃入月亮湖。
噗通——
（小插图P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