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穿过黑雾，终于到了一个宽阔的地方。
“老狄的内心怎么又乌漆嘛黑的。”婉儿道，“听他上次说，就是他普通的回忆啊？”
“人的内心是分很多层的，”孙思邈通过链接和婉儿对话道，“越是真实的想法，越不想被别人看到，越会被掩藏在内心最深处。上次阿赖耶识对其侵入不深，这次，我们是到了他内心最深处。”
“所以老狄切开是黑的？”
“不，这是《乌托邦》的影响，是‘毒瘤’，我们是来切除的。”
“药王你还懂外科？”
“略懂略懂。不过切除这个，用的不是手术刀，而是靠你。”
婉儿顺着没有黑雾的地方继续前进，一边喊着狄仁杰：“老狄，老狄，听到了就回答我一声，老狄？”
没有回应，四周只剩下一片死寂。而渐渐地，婉儿身边的黑雾变成了实体，变成了大理寺，衙役、百姓和被告双方。
“大人！就是他杀了我儿还有我儿的两个朋友！”穿着白衣的母亲哭道。
而另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看着二十出头却蓬头垢面的男人道：“他们三个qiangjian我妹妹！该死！”
听案的百姓都道：“是的，这几个真的该死。”
“当妈的也是，怎么教育的孩子？”
“说起来，他们三个之前还偷了我家东西。”
······
堂上新上任的大理寺丞，狄仁杰拍案道：“肃静！”
狄仁杰翻阅卷宗，道：“被告杀人证据确凿，按律当发配边疆，充当劳役。”
众人开始了窃窃私语。
告人的母亲哭拜道：“多谢大人明察秋毫！”
而被告的男人不服，道：“他们qiangjian我妹妹！他们该死！”
“人之罪，是交由律法审判，而不是因为你的冲动而动用死刑。”
“他们如果交给大人审判，又会怎样？”
“缴纳罚金给你们赔礼道歉，在洛阳充当劳役。”
男人冷笑道：“既然结果是这样，那么，发配边疆，我也认了。”
“大人！”百姓中有人道，“铁子他父亲卧病在床，母亲和妹妹都没有生活收入，他们家全靠他一人挣钱养活！还请大人开恩啊！”
狄仁杰再次拍案。
“律法就是律法，杀了人就是杀了人，无论什么理由，杀人者必须付出代价。以五十步笑百步，而给自己的罪责开脱，是对法律的蔑视！”
一旁看着的婉儿甚至喝起了可乐。
“老狄是这样的吗？”
“早年的我，是这样的。”
“啊——！！不要突然出现啊！”
落魄不堪，顶着黑眼圈的狄仁杰站在婉儿身旁。
“这是我当年被高宗陛下任命为大理寺丞时，处理的案件之一。”
“嗯呐。”
“我坚信律法是绝对的，不可侵犯的。”
“之前我也一直没问，就算是慎子、韩非子恐怕都没你这么热衷律法了，到底为什么？”
“为了世间的稳定，为了和平安乐的生活。律法是最能约束人们的方式了，只要人人都能遵守，世间没有罪恶，人人心中向往正义，那么，这个世界就——完美了。”最后一个词狄仁杰顿了片刻才吐出来。
“法外开恩？”婉儿认为刚才的案件，狄仁杰应该给那个男人减刑的。
“所谓法外开恩，不过是腐败的第一步而已。法律如同儿戏一样不被遵守，百姓蔑视之，官员无视之，最终，就会变成秦末、汉末、南陈，那样的国家不过是个养猪场罢了。”
“那个男人后来怎样了？”
“他很幸运，高宗为了给武则天陛下庆寿，大赦天下。”
狄仁杰带着婉儿前往下一个地方。
“但是老狄你不是很受百姓爱戴吗？你不是经常前往坊间嘘寒问暖的吗？”
“那是——那是——我没能坚守心中的正义，我被腐化了。”
“诶？？？？”
“武则天陛下希望我能成为她第一个来俊臣。”
“拒绝！”
“是的，我拒绝了，还想以此弹劾她贿赂官员，让高宗陛下罢免她，但是——”
“你发现你身边都是她的来俊臣，高宗陛下也极力仰仗他们。”
“是的，是的。我如果想要改变这个尔虞我诈、腐败肮脏的朝堂，就必须按他们的方法融入他们。元芳和我认识的时候，我已经舍弃了最早的正义之心了，也不过是，一个有了私心并且丧失信念的人。”狄仁杰停下转身，用求助般的眼光看着婉儿。
婉儿不知所措，狄仁杰两次明面上逾越法律可都是因为她。
“我自己都不能坚守的正义之心，我却把它交给了一个几百年后的人，用谎言诓骗他，让他‘继承’我的衣钵······”
“元芳大哥可是心甘情愿的。”
“我尚且如此，元芳，他又能怎样？正义，在这个世界上是注定无法生存的。因此——”狄仁杰停下脚步，眼前的黑雾化作了一片美好的理想乡，也是他从莫尔的书页中的思想能量，感受到的乌托邦，“不需要，法律，只要净化每个人的内心，抹除欲望、恶念，安定美好的世界，就会降临了。”
“喂，老狄？”
“是的。我彻底屈服了，莫尔他的理念，也许才是正确的吧。世间的恶除不尽，天下大同，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吧。”
“不，老狄。”婉儿道，“狄仁杰，你这骗子。”
婉儿抓住他的衣领。“那样的世界，你愿意去过吗？”
“婉儿？”
“一天又一天，不是在田里耕作，就是屋内炼丹（莫尔所说的科学和婉儿理解的科学不太一样），看着一样的天空，一样的山河，写着千篇一律的诗。看着山，不会有想要攀上山巅的心，看着天空，不会再有展翅翱翔的梦！这样的世界，你愿意生活吗？”
“婉儿······”
“不要擅自替这个世界做决定啊！不要因为痛苦和艰难就放弃啊！”婉儿涕泗横流，捶着狄仁杰心口道，“把我的老狄还给我！”
两人身后的乌托邦逐渐支离破碎，黑雾也在渐渐消散。理想乡的理论无法再占据狄仁杰的内心，他自己的理想，将会重新
婉儿感到有人抱住了她的背。
“我回来了。”坚定有力的声音道。
“老狄！”意气风发，胸怀天下的狄仁杰，回来了。
孙思邈道：“好了，小姑娘，快点回来。”
*
婉儿回到现实世界，狄仁杰也恢复了健康。
“老狄！”婉儿扑上去。
狄仁杰抚摸了她的头道：“辛苦你了。”有对孙思邈道：“这些天，也多亏了孙先生的照顾。”
孙思邈捋着胡子道：“客套的话还是免了。那位大人的作战已经开始了，需要你们驰援战场。”
“那位大人？”
“从英灵殿而来的缔奇者，附身在来俊臣身上的——太宗李世民大人。”
*
李世民从来俊臣的身体里脱离，对来俊臣道：“你可以选择离开，也可以随我去就武媚。”
“太宗陛下，不是我不想去，只是我太弱了，能用的上只有《罗织经》一个法器。”
“正好我们需要，希望你能在我们需要的时候，带着它出现。”
“是！”来俊臣挺起胸脯道：“卑职一定完成任务，以报武则天陛下这么多年来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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