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卫清妙家里出来，顾夕挑了一家最近的商场，从里至外给自己置办了一身新衣服。
虽然迟宥鸣那个棒槌不懂情爱，女人在他眼里估计全都是大白菜。但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即使是大白菜，她也要做最好看的那一颗！
买好衣服打车回家，第一时间洗了个热水澡解乏，又贴了一片贵价的急救面膜解救一夜没睡熬出来的黑眼圈。忙完这些，她这才觉得精神稍微好了些。接下来就是马不停蹄的化妆、卷头发，在镜子前足足鼓捣的一个多小时。
顾夕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摸出手机，找出迟宥鸣的电话。
在拨号之前，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随即按下拨号键。
电话足足响了三十多秒才被接起。
“喂？”
迟宥鸣低沉的声音伴着轻微的电流声传来，一瞬间便让顾夕紧张起来，握着手机的手也紧张出了一层细汗。自从和迟宥鸣认识以来，两人其实很少通话，大多时间都是通过微信来进行简单的沟通。
“……你在上班吗？”
顾夕本来想像以前一样叫他迟律师的，但是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下意识又觉得“迟律师”三个字太过生分，索性干脆省去了称呼。
“对，在事务所。”
可能是昨天他也睡得晚吧，声音微微带着一点疲惫。
顾夕不禁有些自责：“没有打扰到你工作吧？”
顿了顿，没等迟宥鸣回答，顾夕又加快语速问道：“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些话想当面和你说。”
迟宥鸣像是没想到她突然提出要和他见面，沉吟了一瞬才回答：“好，我现在去你家接你。”
“不用了。”顾夕拒绝：“还是我去你公司找你吧，这样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情做，时间也很充裕。”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迟宥鸣也没有坚持。把君盛事务所的位置通过微信发送过来，又嘱咐她到了给他发消息，他下去接她。
顾夕一一答应了，挂断了电话。
临出门前，她对着镜子挥着小拳头再次给自己打气。虽然依旧很紧张，但是心中又有一个信念告诉她，一定要勇敢地迈出这一步。
五月初的H市，温度已经升得很高了。街道两侧的绿植已经又初春刚吐新芽的浅绿变成了带着油润的深绿，已经过了丁香花开得最盛的花期，微微燥热的空气中只余浅淡的香味。
君盛律师事务所位于月皇大厦后面的一栋写字楼里，离顾夕所住的小区有些远，再加上今天是工作日，路上堵得厉害，顾夕打车抵达楼下已经是五十分钟后了，被晒出了一身薄汗。
写字楼前只有几个拎着咖啡的年轻白领进出，顾夕一眼扫过去，没看到迟宥鸣。
——我到了。
消息发出了过了三分钟，迟宥鸣没回，估计是在忙。
顾夕也不打算给他打电话，准备自己直接进去。
月皇大厦位于H市经济中心，是月华地产的标志性建筑，后面建的写字楼造型也很特别，共三十六层，明亮宽敞。当然，租在这里办公，租金也很是不菲。
君盛律师事务所在二十层，足足占了一整层。
顾夕乘电梯直达二十层，入目，便是写着“君盛律师事务所”几个大字的牌子。她走到前台，前台处的两个年轻女子同时朝她看过来。
“您好，我找迟宥鸣。”
顾夕直接报上迟宥鸣的名字。
李晴正在前台处取快递，一听顾夕是找迟宥鸣的，于是问道：“请问您有预约吗？”
顾夕点了点头：“我来之前和他通过电话了。”
李晴又问：“请问您找迟律是有什么事吗？”
李晴直觉顾夕肯定不是来找迟宥鸣打官司的，心中带着一点狐疑多问了一句。
李晴个子高挑，一头齐肩短发利落成熟，眼睛细长，属于那种看起来有点厌世又有点凶的长相，尤其是当她很认真地问你话时总会带着点凌厉。
顾夕偏了偏头，一点都没有生气，依旧笑着：“私事，不太方便说。”
她在李晴周身只看到了疑惑的情绪，并没有看到一点恶意，所以她才不生气的。
见顾夕并不想多说，李晴虽然心里犯嘀咕，但是也没有拦着的理由。于是她朝顾夕点点头，说道：“那你跟我进来吧。”
李晴在前面走，顾夕踩着小坡跟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
迟宥鸣的办公室在最里面，路过办公区域的时候，吸引了正低头忙工作的大家，纷纷抬头朝她看过来。
出乎顾夕的预料，事务所里的女律师并不少。都穿着干练的职业装，以黑白配色为主，整体的氛围紧凑中略带着一点压抑。
李晴带着她走到迟宥鸣办公室门口，里面传来几声迟宥鸣说话的声音。李晴敲了敲门，很快，里面的门被人拉开。
迟宥鸣还在接电话，见到顾夕，示意她先进来等。
李晴给二人关好门，退了出去。
迟宥鸣还在接电话，电话那边的人噼里啪啦说一堆，他偶尔出声，也就是说几个简单的字符。
他没功夫招呼她，顾夕也不客气，在待客用的沙发上坐下，托着腮好整以暇地观察了一下他的办公室。
首先吸引她目光的，是那面很大的落地窗，站在窗边可以将大半个H市的风景尽收眼底。不过自从她被纪媛媛绑在阳台上那次之后，她便害怕以这个角度俯瞰H市。办公桌上只有一台电脑，纸质的文件倒是不少，整理得很规整，堆满了大半个桌子。
除此之外，整个办公室陈设简直不能再简单了，就连一盆绿植或者一个无用的摆件都没有。
顾夕心中暗暗腹诽，还真是和他这个人一样无聊古板。
大约又过了十多分钟，迟宥鸣才结束通话。
给顾夕倒了一杯水，又向她道歉：“刚好有一个紧急会议，抱歉，没能亲自去接你。”
顾夕是来和他说正事的，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说道：“我昨天亲了你，你还记得吧？”
迟宥鸣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嗯。”
“那个……”顾夕拢了拢耳后的头发，眼神乱飘：“都是成年人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听她这么说，迟宥鸣好半天都没接应。办公室里蔓延着尴尬的静谧，顾夕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就像惊雷一样一声声炸响在耳边。
而迟宥鸣的反应，却更是令她尴尬。
什么嘛！同意还是不同意最起码给个话，这样把她晾着是什么意思！
顾夕只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刚刚废了好大的力才鼓起的勇气终于在自己一声大过一声的心跳声中消失殆尽，只剩了绵长的尴尬如蚕茧般将她密密包裹。
她活了二十四岁，第一次告白就要被拒。
想到这儿，顾夕又想逃了。
视线从脚尖处移开，顾夕硬着头皮站起来准备说点什么笑话缓和一下气氛，抬头，就见迟宥鸣站在办公桌前，一双深海般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微微蹙眉，像是苦思冥想了半天却还是想不通：“你要怎么负责？”
他身后，便是那扇视野很好的落地窗。此时外面阳光正好，明媚的阳光倾泻铺洒下来，将他整个人都笼在光里。面目光线微暗，更是突出了他优越的五官，顾夕不由得愣了愣，朝他走过去。
迟宥鸣此时是微微靠坐在办公桌上的，以顾夕的个子刚好可以和他平视。鬼使神差的，她屏住呼吸，抬起手，指尖触到了他鼻尖处的那颗小痣。
温热的指尖和微凉的触感，通过皮肤互相交换着温度。
迟宥鸣疑惑地偏了下头，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顾夕跑远的深思被拉了回来，她眨眨眼，手指往下移，停在他喉结处，然后以一种霸道的架势揪住了他打得规规整整的领带。
“你没有女朋友对吧？”
迟宥鸣默声颔首。
“那么好，现在有了。”顾夕微微扬着下巴，姿态像一只高傲的猫，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的。
怕迟宥鸣这根木头理解歪了，她还再次强调了一句：“现在，你的女朋友就是我！”
闻言，迟宥鸣的眉头蹙得更深了。须臾，他开口问道：“这是新的治疗方式吗？”
一句话，把顾夕接下来要说的话堵住了。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几个字马上就要说出口了，又硬生生被拦了回去。
不过，他这么一说，倒是让顾夕的紧张消散了一大半。如果迟宥鸣把她的所作所为理解为治疗需要的话，倒是和她一开始的观念不谋而合了。
顾夕表面瞧着张牙舞爪的，其实内心里更像是一只乌龟。轻易的，她是不敢露头的，即使是露了头，她也会习惯性给自己一个随时可退的退路。
而以治疗为名，和迟宥鸣成为情侣，就是她的退路。若是相处后她发现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喜欢他，或者他并不喜欢自己，两人还能以此为借口好聚好散，不至于弄到最后尴尬到连朋友都没得做。
于是她顺水推舟，朝迟宥鸣一笑，说道：“对啊，我新想到的治疗方法，这叫沉浸式体验。既然你没有办法通过观察学习其他情侣的互互动方式来学会怎么谈恋爱，那么如果你身处其中呢，会不会更容易找到一点感觉呢？”
迟宥鸣微微偏头，像是在计算她说的可能性，须臾，他略有些清冷的声音在顾夕耳畔响起：“我从没有谈过恋爱，对于怎么和女生相处也并不明白，所以一定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但是我会努力去学。”
听这话的意思，就是答应了？
顾夕心下狠狠松了一口气，心里泛起了狡黠的得意。放开迟宥鸣的领带，站直了，她抿了抿唇还是没有压下微微上翘的嘴角，灿然说道：“你放心，我会一步步引导你。成为合格的男朋友的第一步就是，你要忘记咱俩的医患关系，完全地代入到我的男朋友这个身份中。”
迟宥鸣点了点头。
见他乖巧应了，顾夕脚步轻快地走到沙发前拎起自己的小包，挑了挑眉说道：“既然事情说完了，那么，送我下去吧，男朋友。”
迟宥鸣点头，走过来帮她推开门。顾夕跟在他身侧，转身，自然而然地牵住了他的手。
一团温温软软的柔夷扣住了他的手指，温软的触感，有些陌生。迟宥鸣的胳膊下意识一僵，脚步也慢了一拍。
顾夕走前一步，轻微的拉拽。下一瞬，迟宥鸣收拢了手掌，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
他的掌心干燥，手掌很大，握着她的时候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顾夕心下雀跃，看来，进入角色的速度还挺快的嘛！
出去的时候，依旧要路过君盛员工的办公区域。李晴本来抱着一摞文书正要给迟宥鸣送，她的工位离迟宥鸣的办公室最近，刚从工位上站起来，就看到里面的两人并肩推门而出。
下一眼，李晴瞪大了眼睛，视线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
顾夕笑嘻嘻地朝她看过来，她才意识到这样盯着人家看不礼貌，连忙又捧着那一摞文书坐回了工位。
路过众人的时候，顾夕视线轻轻一扫，挑了挑眉。人很多，情绪色彩很杂乱，但是大多数人此时都是震惊和不可置信，以及压都压不住的好奇心，倒是并没有人爱慕迟宥鸣。
她满意地挑了挑眉，看来，自己男朋友的工作环境很安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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