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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法律援助吗？”
这种情况下他难道不应该安慰自己吗？她本来还在好奇迟宥鸣会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认识以来一直是浅交，除了知道他性格足够闷，是个很负盛名的律师以外，她甚至都没有和他多说过话，没有过朋友那般的交谈。
只是最终出口的话，却是顾夕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她一时无语住了，后转念一想，又觉得迟宥鸣说出这句话合情合理，一般女孩子被砸破了脑袋，肯定是要和对方大闹一场的，然后或私了，或对簿公堂，可不就到了他的专业领域了。
只是对于她而言……昌平街就像是一处禁地，是蚀骨的毒，每碰一次都令她痛苦万分。偏偏她又和那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斩也斩不断。
想到这儿，顾夕刚刚转好了些的心情又烦躁起来，出口的话也带了刺。
“迟大律师真是随时随地都在推销业务呢。”语气带着三分嘲讽。
迟宥鸣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只是补充道：“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提供很专业的帮助。”
话说到这儿，人家只是一片好意，如果顾夕再因为自己的心情而出口伤人，那就太不知好歹了。
她深吸一口气，微微摇头拒绝了：“不用了，以前这样的打也没少受，都习惯了，况且齐阿姨也只是一时气极了而已。”
说完，她低头从包里掏出随身的小镜子，对着镜子认认真真清理起额头上的血迹。
要说性格闷不善言辞的人也有优点，最起码他不会因为好奇心而刨根问底。
额头被书脊的尖角处砸到，破了个小小的三角形的口子，血倒是流的不多，细细的一道蜿蜒到眉尾。血迹早就干涸了，用干的纸巾很难擦掉，她手法堪称粗暴，已经止了血的伤口再次变得濡湿。
废了好大劲儿才把碍眼的血迹擦干净，迟宥鸣车上没有医疗箱，甚至连创可贴都没有一个，没有办法做清洁和消毒，只好搁着。
好在也不是很疼了。
处理完伤口，顾夕才发现车里已经安静了好一会儿了。迟宥鸣很绅士，并没有一直盯着她，而是转头看着窗外某处，顾夕一时好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他们车子停的这座桥顾夕有印象，名叫万里桥，取自杜甫的诗：西山白雪三城戍，南浦清江万里桥。而它横跨的河就叫清江，自城南入，穿城而过。当时这座桥建成时还被H市的市民调侃说，H市终于也有点古典韵味的建筑了。
可惜，后来也就名字出处古典。
H市虽然临海，且与之接壤的邻国有两个，堪称是三角洲的位置，但真正带动城市经济发展起来的确不是贸易和旅游业，而是工业。因此，城市建筑和规划也就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工业化的硬朗风，摩登和现代感倒是有了，就是缺了些浪漫。
卫清妙作为模特经常要去各个城市各个国家拍摄，去过的地方多，见过的景也多，回来后不止一次评价H市，说这个城市就适合快节奏赚钱，并不适合安放肉体。
迟宥鸣在看江面。大片大片的日光落下来，在江面铺成耀眼的动态的磷。城南人和车都不多，四周很安静，风吹进来带着微微的潮湿。
看完风景，顾夕又忍不住转回视线来看人。迟宥鸣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指节轻轻敲着手机，衬衫袖口扣得板板正正，衬得他双手更加骨节分明。
怪不得许多人都有制服情结，也不知道是正装衬人还是人衬衣服。
总之就是……挺好看的。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迟宥鸣转头，略带询问的看向她。
真是个十足十的闷葫芦，连句话也不问，给个眼神让自己体会，但凡跟他当朋友理解能力弱点儿都不行。
一边心里默默吐槽着，一边开口问出自己的疑惑：“迟律师，你怎么会在昌平街啊？”
“同事手里有个案件移交到我手里了，原告就住在那里，我今天是去深入了解情况的。”他的回答也言简意赅。
“哦哦。”
顾夕对律师这个职业没有过多了解，话题接不下去。
于是……再次安静。
两个人在一起如果不是聊得火热，安静下来就会有些尴尬。顾夕性格比较跳脱，永远都喜欢热热闹闹的氛围，所以此时就会很不自在。她推门下车，准备去走走。
她顺着桥边走了几百米，走累了，就在长椅上坐下来盯着江面发呆。
迟宥鸣就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他没有跟女孩子相处的经验，李彦说他说话不中听，所以他能做到的就是尽量少说话。他手上的工作向来排得很满，手机一直在振动，都是工作消息，助理一直在催促他，询问他去哪儿了。
他向来不会多管闲事，每个人的事情自然有每个人自己的解决方法，若是解决不了，他只能归结为天意。
刚刚在喧哗的人群中看到顾夕摔倒，他下意识就伸手去扶，最后还任由她拉着自己跑出来，甚至耽误了工作。他并不觉得生气或者怎样，只是觉得好像有什么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他抬头去看顾夕。
小姑娘静静坐在长椅上，略过江面的风将她上衣吹得鼓鼓的，她抬腿蜷起膝盖，膝盖和风就都被她抱了个满怀。
迟宥鸣走到她身边默默坐下。
顾夕偏头去看他，两只手在眼前比出一个小小的方框，眯起一只眼，另一只眼睛从框起来的地方看过去。此时桥上没有路过的车辆，在她框住的小小世界里便都被他填满了。
“原来，正常人的眼睛看到的画面是这样的啊……”她微微眯着一只眼说道。
迟宥鸣没听懂她说的意思，低声问：“什么？”
顾夕放下手耸耸肩，此时刚好路过一对携手散步的老夫妻。她的视线里，世界再次变得多彩起来，老夫妻之间的光晕是淡淡的橙色，很宁静安详。
顾夕刚刚突然就想明白了为什么这几天她会时不时想到迟宥鸣了，不光光是因为他救了她，也不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在剧本方面打击她的人，而是因为他很特别。
和她一样特别。
她忽然展颜一笑，猝不及防倾身向前，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能看清彼此眼中的自己。
迟宥鸣也没有躲，可能他连害羞这种感觉都从来没有过吧。
这个想法显然取悦到了顾夕，她心情很好地偏头，单边梨涡深深：“迟律师，咱俩一定是有特别的缘分，不然怎么这么像呢？”
像吗？
但凡李彦在这儿都会反驳：从性格到性别，没有一个地方是一样的！
反正都离得这么近了，顾夕也不介意放肆地大量他的脸。眉骨很高，睫毛很长，鼻梁线条并不平直，而是有一点点小小的驼峰。嘴唇不厚也不薄，上嘴唇还有唇珠，看起来很好亲。
很好，顾夕老色批的属性再次被激发。
正沉浸在脑补中呢，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顾夕回神，居然是李彦打过来的。
“顾小姐，纪媛媛醒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