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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雅图的这些留学生大家虽然爱疯、爱玩，但都不傻，没人愿意碰那玩意儿。
林彦飞忽然觉得有些气闷，放下酒杯从热舞的人群中穿过，想出去透透气。当初在加州误打误撞给巴顿的打官司的时候他就知道巴顿背后的生意杂乱，绝对称不上是个干净的生意人。
舞池中，舞曲放到了最嗨，有白人也有黑人，极少的亚洲面孔。他们和舞女贴身交缠着，舞动着，表情放浪，欲仙欲死。
不知是喝大了，还是磕大了。
外面的空气干冷，但清新。一根烟抽完半截，手机振动，是同校相熟的留学生韩志一连发来好几条消息：
——飞哥，我带了个新朋友过来给大家认识。
——飞哥，你怎么不在？你去哪儿了？
——飞哥，你走了吗？
韩志是个话痨，发消息向来喜欢一条接着一条的发。今天下午的时候他就跟林彦飞说今晚他可能会晚一点到，原来是去接朋友了。
林彦飞吐出烟圈，将还没完全抽完的烟掐灭。赤红色的火星子落地，随即又被踩灭。
林彦飞怎么也没想到韩志带来的朋友居然会是迟宥鸣。
林彦飞回去的时候，韩志已经把迟宥鸣介绍给大家了，几个胆子大的女生纷纷上前和他打招呼，西方的贴面礼，顺便再要个联系方式。
迟宥鸣报上手机号，无差别对待，和每一个想要快速融入新的社交圈子的人一样。
可是他周身的气质又与眼下的环境格格不入，明明他也端着酒杯，灯光浮动笼罩他全身，对着每一个上前和他打招呼的新朋友笑，可那笑就是不达眼底。
就连嘴角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像是经过刻意练习过一样——林彦飞觉得自己最近脑补得太多了。
林彦飞回到卡座，韩志看见他，立马把迟宥鸣介绍给他认识。韩志喋喋不休：“飞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新朋友，也是咱们学校的，而且还跟你是同一个专业，只不过比你小一届，是你的直系师弟呢。”
又转头跟迟宥鸣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飞哥，人脉可广了，还仗义。”
“你好。”迟宥鸣率先伸出手，脸上挂着笑。
林彦飞眯了眯眼，没去和他握手，说：“我俩见过了。”
“啊？你俩认识啊？”
“嗯，”迟宥鸣轻轻点头：“来的时候在飞机上见过。”
原来对我这张帅脸有印象啊……林彦飞心想，那刚刚还装得一副第一次见的样子。
林彦飞一直的社交准则是，哪怕只是之前短暂地在某处见过一次，下次再见的时候也已经是熟人了。然而看刚刚迟宥鸣的表现，要不是他提起，他并不打算提及之前飞机上那次并不算美好的交集。
迟宥鸣显然很不符合自己的交友条件，林彦飞对他的好感再次下降了。
“见过啊，那可真是太有缘了，以后就可以经常一起玩儿了。”韩志说完，就转身继续和大家嗨去了。
林彦飞也没打算带着迟宥鸣玩儿。他起身又拿了一杯酒，随着音乐微晃身体，继续觥筹交错去了。
身体和精神双重放松的状态下，对时间的流逝是没有概念的。林彦飞也不知道现在是晚上几点，只记得酒杯空了又续，身边舞动的女孩换了又换。巴顿这里的酒大多很烈，喝到最后，就连他都有些晕乎了。
于是，他走到外围，倚着吧台等晕乎劲儿过去。
余光里，迟宥鸣也坐在吧台前，他整个人都很安静，酒杯里的酒换了，还很满。
林彦飞突然很好奇，实在想象不出来像迟宥鸣这样的人喝醉了会是什么样。再会装的人，醉酒后都会暴露出本性。
要不灌醉了看看？
林彦飞捉弄人的心思一起，向调酒师要了一杯威士忌，起身。
刚走两步，拿着酒杯的胳膊突然被人撞了一下，酒液溅出来，顺着手指滴落。
很烦。
撞人的是一个黑人，看对方的样子并没打算道歉。他走到把台前，和一个白人姑娘搭讪，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姑娘先是笑，随即摇了摇头。黑人表情很是遗憾，却并没有离开。
那姑娘的酒杯就放在吧台上，很快旁边又走过来一个黑人，趁着姑娘注意力不在酒杯的空当儿将一些粉末状东西撒进了酒里。
下药这种事情在酒吧里不算罕见，但绝对足够龌龊。
林彦飞有些烦躁，准备过去提醒一下那个女生。抬头却见迟宥鸣也像这边看过来，显然也看到了刚刚下药的这一幕。
林彦飞在等他会不会有什么动作，然而，迟宥鸣极其淡定地移开了视线。
林彦飞：“……”
这人果然无情。
林彦飞心里把迟宥鸣从头到脚鄙夷了一顿，随即晃悠着步子插到那名黑人和白人姑娘之间，胳膊一伸，那杯被下了药的酒被从台面上撞了下去。
“啪！”
碎了。
“Fuck!”那名黑人咒骂了一句。
林彦飞却没管他，反倒是伸手揽住那名白人姑娘的肩膀，说：“美丽的小姐，我可以追求你吗？”
边说边揽着那名姑娘往舞池中间走。
肩膀被人用力扣住，是那名黑人。那人一脸横肉，口语带着一股奇怪的调子：“这是我先看上的妞。”
林彦飞笑着回击：“泡妞是靠魅力，不是靠下药。”
动静不算大，但还是有人看了过来。
“小子你找死！”
黑人咒骂，挥着拳头打过来。由于林彦飞的右边肩膀还被对方死死扣着，于是他顺势往右边一躲，躲开了。
怀中的白人姑娘被吓得尖叫，不住地大喊：“Stop!Stop!”（住手）
林彦飞旁门左道的还是学了点散打功夫的，这才让他在这么些年屡次看见不爽就动手动的行事作风中没有吃过太多亏。
虽然他有些身手，但是黑人体型高大，力气也大，林彦飞只能以躲闪为主，硬刚的话还是有些为难。很快，大家围了过来，尖叫声和起哄声不绝于耳，众人都在围观，但谁也没有拉架的意思。
突然，刚刚那个偷偷给女孩下药的黑人摸起一个酒瓶冲出来，朝着林彦飞而来。
林彦飞看到了，但是他右手还被对方缠着，实在躲不开，他目测了一下，如果自己躲避的角度选择得好，这一瓶子下来还能扛得住。
就在他准备生生挨下的时候，背后去迟迟没有动静。扭头在看，那人摸着酒瓶的胳膊已经被止住，从后弯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而制住那名黑人的人正是迟宥鸣。
那名黑人也不是吃素的，很快挣脱开来，与迟宥鸣扭打在一起。
值得庆幸的是，这两名黑人没有更多的同伙，否则，他俩还真招架不过来。
韩志喊来了巴顿，巴顿到场，手下人很快就将两名黑人控制住了。
“哦，飞，你没事吧？”巴顿问他。
林彦飞动了动胳膊腿，还好，哪里都没断。再看迟宥鸣，他也不像受了伤的样子。
这么闹了一出，大家也都没兴致在玩下去了。商量一番后，决定一起去一名朋友在附近租住的公寓里过夜，顺便吃个宵夜。
迟宥鸣也被韩志一路拉了来。
有两个酒量差的已经醉了，一进门就睡得不省人事，鼾声震天。其余人都在研究吃点什么宵夜能让盛满酒的胃舒服些，林彦飞撕开一个创口贴贴在手掌的破口处，屋里没看见迟宥鸣，扫视一圈，迟宥鸣一个人站在阳台上。
阳台的风有些大，将烟头吹得忽明忽暗。
林彦飞没忍住，问道：“你为什么明明看到那个女生被下药了却无动于衷？”
迟宥鸣看他：“这是别人的事情，我没有权利插手，如果她最后需要用法律来捍卫自己的话，坏人自然会得到惩罚的。”
“那你后来又为什么帮我？”
“韩志说，我们是朋友了，朋友有难应该帮忙吧。”
林彦飞听着总觉得有点奇怪，好像刚刚帮他是迫不得已的任务似的。
“好吧。”林彦飞无语。
顿了一会儿，林彦飞又忍不住了，问：“你一个学法律的，怎么身手那么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警察呢。”
看他刚刚打架的身手，不像是没特意学过招式的。
“我妈给我报了班，我也就学了。”
说完，像是察觉到回答有点干，迟宥鸣停顿了一下反问：“你呢？”
林彦飞耸肩，语气间带着点无奈：“我一直都想当个惩奸除恶的警察，奈何家里人觉得太危险，怎么都不同意，只能退而求其次当个律师。”
本想仗剑走天涯，最后却只能持笔坐公堂。
……
林彦飞向来是个仗义的，自从那次之后，为了感谢迟宥鸣的仗义出手，他去哪儿交朋友都会带着迟宥鸣，一来二去的，虽然每次他都被迟宥鸣独特的性格和三观气到炸毛，但几年下来还是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情。
直到林彦飞率先毕业，一年后又飞到西雅图，拽着迟宥鸣回国一起创办的君盛律师事务所。因为他俩过硬的专业能力，事务所很快就在H市打响了名号。后来林彦飞干腻了，干脆把事务所全部交给迟宥鸣打理，他就负责偶尔来和迟宥鸣吵架、摔杯子。
现在想想自己和迟宥鸣的认识过程真是奇葩。林彦飞叹了口气，不死心地嘱咐：“反正案子你已经接了，我是劝不动了，但是你得保证以后这种案子再也不能接了。”
“哦。”
回答简明扼要且极度敷衍。
林彦飞摆摆手：“我今儿就多余过来跟你生气，算了算了，我走了，一会儿还有一个约会。”
迟宥鸣起身作势送他，刚站起来，一阵眩晕感袭来，双腿发软，再次跌坐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