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看你们打到了什么。”
当东方朦胧的地平线上刚出现一缕曙光，锦溪正在擦拭枪械的时候，远方传来了这样的召唤。
锦溪放下手里擦得发亮的远征式步枪，起身。他听到声音来自西侧，也就是山的那一侧。他看到那边的天和山还是模糊在一片淡紫色、淡粉色棕色、黑色和灰色里，山只能隐约看出山的轮廓来。此刻东方已经拂晓，而西方仍然在如末日一般的混沌之中沉睡。
锦溪走向那个带了两名卫兵的中尉军官。与他一起靠拢过去的还有和他一个中队的昨晚一起放哨的士兵。直觉告诉锦溪，这不会是什么好事。
那个军官仍是昨晚的那个军官。不过昨晚的光线太暗，锦溪没看清他领口的军衔，只知道那军官是他的队长。而今早才借助微弱得似乎时刻可能熄灭的光芒看清了那军官的领口。
“来吧，中士，靠过来，看看你打到的‘猎物’。”中尉的语气满是愤怒和无奈。
锦溪看到，被这两个卫兵拖回来的是两具尸体，人的尸体。一个是个妇女，而另一个大概是个七八岁的瘦小孩童。从他们褴褛的衣衫就能看出他们的贫穷。妇女还好，服装虽然破烂且打着补丁，但是穿戴的还是很齐全，而那孩子则只穿了条粗布短裤，赤裸着上身。他那黝黑的皮肤上唯一几点零星的白色就是骨头印在皮肤上的颜色了。
不过他们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全身布满了弹孔。粘稠的血覆盖了他们营养不良的皮肤和褴褛的衣衫。
锦溪看了这幅画面，不禁有些想要捂眼的冲动。不过他还是止住了。
“天啊……”锦溪对面的一个士兵发出了第一声感叹。其他士兵要么惊讶得说不出话，要么就是沉重地沉默着。
“是啊。”那个上尉向那个发出感叹的士兵靠了过去，也感叹道，但随后却是满脸怒容，“那么告诉我，你开了几枪？五枪？还是六枪？！”
“我们到这来是打击天央的，不是杀百姓的！”上尉转过来对着锦溪怒吼。
锦溪感到那愤怒的声音好像要把他的皮肤都剥下去。
“但是，上尉，我们根本看不清……”锦溪说道。
“但是？！”上尉咆哮着打断了锦溪的话，“那座山足有几百米远，即使敌人的骑兵从山上下来了，他们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冲到我们这里？中士，告诉我，你们在昨晚的那种条件下能不能在敌人到了可视范围以内反击敌人？”
“能。”锦溪回答得很干脆，因为他知道再多说也没有任何好处。
“那你为什么要那么早开枪，你他妈是猪吗！”上尉站在锦溪面前怒骂着，“你打死两个米然的平民不要紧，要紧的是消息传出去以后别人会怎么说！外国人，尤其是天央人，会说我们拿这些小国的平民找乐子！”
“别考虑那么多啊，上尉。”
苏梓萌突然出现在了那上尉的身后。
“团长。”上尉让开了一步，让苏梓萌走过来，“您起得这么早……”
“还不是因为你在这大吼大叫嘛。”苏梓萌揉了揉睡眼。
“真对不起，团长。”上尉赶紧道歉。
“现在这里死了两个平民，木已成舟，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苏梓萌没理会上尉的道歉，“至于他们几个，还有那个中士。”
说着，苏梓萌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几个情绪低落的士兵，又看了看锦溪。
“错不在他们。昨晚天气不好，而且谁也不知道从山上下来的到底是平民还是野兽亦或是敌人。他命令开火也并没有太大的错误。”苏梓萌看了看锦溪。
“而且即使有错误，也并没有那么严重。人人都会犯错嘛。这点错误怎么样？总不能把他打死吧。”苏梓萌看到上尉刚要张口，就立刻打断了他，“至于你说的那些政治影响，也用不着我们来担心吧，就留给政治家和外交官去处理吧。”
“好吧，团长。”上尉恭敬地退了出去。
“我们埋了他们，对吧？”锦溪看着尸体许久才说出句话来。
“埋不埋没什么区别。他们已经失去了家园。”苏梓萌叹道，“无论我们是否胜利，他们都失去了家园。如果我们输了，他们还可以反抗，如果我们赢了，他们就连反抗的理由都没有了，只能任由‘正义的’战胜国宰割。这就是战争。”
“不过再怎么说也要埋了他们啊。”苏梓萌的语气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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