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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军医，有伤员，流了很多血！”左林熙刚一下马，还没来得及抹去脸上的血迹，换一套衣服，就冲进了由帐篷临时搭建的战地医院。
医生就位以后，这名半昏迷状态的伤员才被两名士兵架了进来。然后医生指挥士兵和护士把伤员抬到了简易的手术台上。说是手术台，不过是一张床改造而成的。
主治医生是蓝斯特维尔和万世的混血，生着黑发和碧蓝的眼。
“失血情况严重。”医生的眉头紧皱，仿佛遇到了难解的医学问题。
“恐怕要截肢……”医生在做完简单的止血处理并简单地查明了情况以后，无奈地说道。
“真的要吗？”左林熙既惊讶，又感到无助和惊恐，仿佛要截肢的是他一样。
“上校大人。”医生说道。
“你看子弹从他的左大臂穿入，又从后面穿出。肌肉、骨骼和血管都被撕成了碎片。万幸的是，只伤及了静脉而没有伤及动脉，不然他可能都撑不到这了。而且你也是上了军校的人，应该明白被子弹击中四肢是什么后果。”医生指着伤员的伤口，说道。
“是……”左林熙低声应了一声，“被子弹击中四肢，很可能会直接断肢，即使不断，也有很大可能终生残疾……”
“您说的很对。”医生点了点头，“而且即使挽回他这条胳膊，他这条胳膊也将是个摆设了。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就只有这一个了。”
“好吧……”左林熙放松了嘴部的肌肉，叹了口气。
“而且即使截肢，但我也不能保证他一定能活下来。”医生摇了摇头。
“为什么？”左林熙问道。
“子弹穿过了他的胳膊以后并没有停下，而是射入了他的腹中。”医生指了指伤员腹部的弹孔，说道，“我不知道子弹在什么位置，而且这么长时间，他也可能会铅中毒了……”
左林熙这才发现那人腹部的伤口。
“不过请您放心。”还没等左林熙张口，医生就抢先说道，“我保证我会竭尽全力的！”
“那就拜托您了……”左林熙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他不想看着那个场面，那种场面他已经在被迷迷糊糊地送进医院的时候看了不知多少次了。
他冲出营帐，却看到了乔筱诗。
“你怎么在这？”左林熙的脑中一片混乱。
“难道你就把我软禁在你的帐篷里啊？不让我出来走走啊？”乔筱诗笑了反问道，似乎是娇嗔一般。
“我听说你们回来了，就过来看看怎么回事。”乔筱诗说道。
“哦，没什么事，有个伤员。”左林熙脸上的沉重消散了一些。
“你身上怎么全是血啊，你受伤了么？”乔筱诗看着他的脸和衣服，皱了皱眉。
“没有，都是敌人的血。”左林熙回答道。
“但是这可不是敌人的伤口吧。”乔筱诗指了指他的左肩，笑了起来。
“你不说我都忘了呢。”左林熙被这句话也逗笑了，“小伤，没什么大不了。”
“还不让军医给你包一下，不然会流很多血啊！”乔筱诗关切地说道。
“军医在忙啊，恐怕没时间来管我这点小伤啊。”左林熙说道。
“那我帮你？”乔筱诗问道。
“好啊。”左林熙说道，“回去？”
“嗯。”
医院和左林熙的帐篷距离有几百米，因为他怕那里的声音吓到乔筱诗，所以刻意在布置的时候把两地方拉开了距离。
因为外面的天仍是阴沉沉的灰色，所以帐篷内十分昏暗。
左林熙看得出乔筱诗好像不止是为了看看他这么简单而迎上来的。
“其实，我还有事要说。”乔筱诗一边用纱布包扎，一边说道。还是和上次一样，没等左林熙开问，她就坦白了。
“我恐怕要离开一段时间了……”乔筱诗包好了伤口，说道。
“为什么？”左林熙转过来，问道。
他看到乔筱诗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到她眼中的犹豫、惊讶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因为……因为家里的一些事啦……”乔筱诗支支吾吾地答道。
左林熙看得出来，这和上次一样，还是个提示。他知道她若是想骗他，肯定会提前想好借口，又会表演得天衣无缝。虽然她和人争论不占上风，但这不能否认她的智慧。她表现得明显，无疑就是要让他看的。
“好吧。”左林熙还是微笑了一下。他还是没有多问，因为事情还需要他自己去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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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夜幕，醉醺醺的乔法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家门口。
这是一个有些破旧的小庭院。院墙有一人多高，不过墙皮脱落得很严重，有些地方都露出了里面的红砖，墙缝中则生长出了杂草和苔藓。院中的房子虽然没有王公贵族的住宅那般气势恢宏，但规模也并不小。同样的，墙壁也开始如蛇一般蜕皮。不过想象得出，这栋房子放在竣工之时肯定是很漂亮的。
他笨拙地掏出钥匙，又笨拙地把钥匙插入锁孔。他的双颊胀红，浑身酒气。他腰带上挂着的鼓鼓的钱袋还“叮当”的响个不停。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打开了大门上的锁，然后晃晃悠悠地一步跨进大门里，再迷迷糊糊地把门关上，锁好。他拄着法杖，一步一步地穿过杂草丛生的庭院，法杖在此刻从忽悠人的东西变成了拐杖，然后进到了屋里。
他把法杖放到一边，坐到了沙发里，不过没有顺手开灯，只依靠外面的月光，屋里十分黑暗，只有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才有些许光明，屋内则是连事物的轮廓都难以辨析了。至于灯，不知是忘了还是不想开还是没力气去开了。不过他还是挣扎着起身，把桌上剩下的半瓶葡萄酒拿了起来，给自己倒了半杯。他用嘴唇轻碰了一下液面，品了品香甜而火热的葡萄酒。这样喝酒可真不像他的性格。
“既然都来我这做客了，那又何必不好意思呢。”他面对着明亮的落地窗，又喝下一口，悠悠地说道。
“没想到你的眼力还不错嘛，酒鬼先生。”一个甜美的女声在他身后的一张沙发上响起。
“请坐，酒鬼先生。”她说道。
“实际上，我名叫乔法，军情部长乔永辉的弟弟……”乔法端着酒杯坐在了她对面的那张沙发上。
“而且自认为自己是血凤凰的后裔，血魔法的继承者。”她接着他的话说道。
“你了解得很多嘛，小姐。”他笑了笑，“那么请问我该叫您什么呢？”
他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明眸皓齿，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贵族的气质，鲜艳的红唇仿佛滴血一般的明艳。她还穿着一件白色连衣长裙，蓬松的裙子仿佛一朵莲花。乔法看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表演时叫上来的那位观众。
“野猫。”她轻声说道。
“很奇怪的名字嘛，难道没有个姓？而且这名字和您这高贵的外表一点也不相配啊。我一直以为您会姓叶或者明或者虎什么的，也许还可能姓幕朝？”乔法饶有兴趣地说道，“看起来是我错了啊。”
“其实连名字都没有。”她轻轻笑了一下，一个很端庄的苦笑。
他隐约看到她手中似乎端着什么，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支手枪。
“看起来你玩这个比在台上要自然得多啊。”乔法看着她的手枪，但却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也难免，台下那么多人注视着，多少还会有点紧张嘛。”
“难道乔法大人您还能像在台上一样自如得接下我这颗子弹了吗？”她冷漠地说道。
“或许我可以试试。”乔法又笑了起来，“毕竟我还接住了你送给我的那枚铜币。”
“你本来就想在台上打死我对吧，你当然知道那不是什么所谓的魔法，而是我在装弹的完毕的时候铅弹就会自动滑出枪膛，所以再怎么开枪也不会有铅弹射出，而却有火药燃烧，如同真的开了枪一样。”乔法说道，“我不得不赞叹你的智慧，不仅看出了这个魔术的秘密，而且还知道只要在枪管里填入一枚铜币就可以破解这个魔术并且要了魔术师的命。厉害，厉害。但你没想到，我竟然阴差阳错地真的接到了那枚铜币。或许是我命不该绝吧。”
“但我却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次的时候就打死我呢？”乔法问道。
“你是个很特别的人，别人只有见我一次的机会，而你见了我两次。不过现在也是最后一次了。”野猫冷冷地说道，“所以我可以和你说一说，毕竟这是你人生的最后一次谈话了。”
“那可不一定啊，野猫小姐。”乔法神秘地笑了一下。
“随便你怎么说吧。”野猫没有理会他的反驳，“假如我真的用那枚铜币杀了你，你就是死于了你两点缺陷。第一，对女性的渴慕。说的通俗一点，就是好色。不过这也怨不得你，毕竟你四十三年都没能娶上个老婆，而且以后也不太可能娶上个老婆，但是话说回来，也该怪你那么信任你那消失已久的魔法，而自己耽误了自己。所以，只要我举手，你肯定就会叫我上台。
“第二，就是你的过分自信。说得难听点，就是自大。我知道你会自信到一遍没让观众们看清这个危险的表演就会去做第二遍，而且你现在还很自信地若无其事地坐在我的枪口前。”
“嗯，你把我分析得很好，看起来你做足了工作。”乔法邪笑了一下，“或许我再了解了解你，就可以解决我四十三年来的情感问题了。”
“而我呢，就是要装作对枪械一无所知的样子，故意发出那一枪。”她没有理会乔法的那句话，“这样一来，你死了以后，人们只会说是你太粗心，不小心掉进去了一枚铜币。”
“你的想法很巧妙嘛。”乔法赞叹道，“那么假如我没有表演第二次，你会怎么办呢？”
“但是你表演了第二次。”野猫说道。
“看起来你还是个很现实的人嘛。”乔法评价道。
“杀手不现实还能叫杀手么？”野猫反问道。
“但你和我说的有点多了啊。”乔法笑了笑，“杀手都这么喜欢说话吗？”
“你都是快死了的人了，说多点有什么事呢？”野猫一副不屑的样子，然而脸上却又蒙上了一层悲伤，“我说多说少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你说我过分自信，我倒觉得是你过分自信了吧。”乔法笑了笑。
“是吗？”野猫反问道。
还么等她继续反驳，乔法就扑了上去。他从左侧扑上去，她马上开了一枪，不过却打了个空，子弹打碎了落地窗。乔法的身子压在野猫身上，然后双手抓住她握着枪的右手，准备夺下枪来，不过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用了，那一发子弹已经打了出去。
野猫表现得很镇定从容，她向后一靠，连两个人带沙发就仰了过去，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由于重心的改变，乔法像是被过肩摔一般摔了出去，仰面倒在野猫面前的地上。
这一下摔得不轻，再加上酒精让他四肢麻木，他暂时爬不起来了。
野猫抽出藏在裙下的短刀，然后不紧不慢地压在了乔法的胸口。
“再见了，乔法先生。”野猫把短刀贴近他的喉咙，笑了笑。
“原来你喜欢这种姿势。”乔法邪笑了一下。
“哟，快死的人了居然还说这种话……”
乔法看到野猫的脸上飞掠过一抹羞红。
“我看不一定啊。”他撑起身子，把野猫仰面掀翻在地，“凭你这种体重，也敢随便压到别人身上。”
不过野猫很快就翻身起来，转了个圈绕过乔法。趁着乔法还没站起身来，她到乔法的背后，用膝盖顶住他的背。左手捂住他的额头，把他的脑袋顶在自己的颏下。右手则把短刀贴在他的颈动脉上。
乔法在空中挥舞着的准备反击的双手僵住了，它们就在那一动不动，仿佛从反击变成了投降。
“再见了，乔法先生。”野猫再次说道。
“再见……”乔法回了一句。
她这次毫不犹豫地割了下去，刀刃划破皮肤和肌肉，然后是血管。这一刀几乎深可见骨。血液瞬间呈扇面喷了出去。不到五秒的时间，乔法就倒在了地上。
野猫用乔法的衣服擦了擦刀刃，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