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可是老皇帝交给他做的。”昱承把脸贴近对桌的封廉清，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哦？那我可很想知道它是什么。”封廉清做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实际上，封廉清从昱承之前的那些话中已经能知道这件事和棠隆盛有关，不过喝多了的昱承说起话来总是反反复复。不过封廉清也知道自己要顺着昱承谈话，一点一点引导他说出来。
“哦，对了，你了解我们的老皇帝么？”昱承似是有意也似是无意地问道。
“当然，我做了他十年的丞相。”封廉清自信地笑笑。
“不，你不了解。”昱承似乎猜得出封廉清要这样回答，所以他的笑容显得十分得意，好像是猎物进入了圈套一般。
“或许吧。”封廉清说道。
“那么你了解我们的新皇帝棠继景么？”昱承的这个问题又似乎是突然想到的，也似乎是有预谋的。
“那要看你对‘了解’是怎么定义的了。”封廉清说道。
“你知道他的做事风格？”昱承问道。
“雷厉风行。”封廉清点了点头。
“家室？”昱承继续问道。
“皇后盛翩，长子棠汤，次子棠佩良，然后是棠米和棠兵。”封廉清答道。
“他们什么时候结的婚？”昱承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比我当上丞相还要早。”封廉清说道。
“棠继景的年龄？”昱承继续问着看起来和主题毫不相干的问题。
“三十八。”封廉清这次回答得有些不耐烦，然后他止住了昱承的继续提问，“那么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只了解这些？”昱承继续问道。
“或许吧。如果一时半会儿让我想想我了解皇上的什么，我恐怕也难以想出什么。”封廉清回答道，不过他怕昱承继续问这些愚蠢的问题，于是赶快加了一句，“对，对，一点也没错，我只了解棠继景这些。”
“你觉得棠继景爱盛翩么？”昱承还问着和主题似乎无关的问题。
“这和这件事有关吗？”封廉清有些疑惑，还有些不耐烦。
“你觉得棠继景爱盛翩么？”昱承又一次问道。
封廉清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想考虑和皇帝家里有关的事。他也不想听到这个问题，更不想听到“盛翩”这个名字，每当看到她或者听到她的名字，他都觉得有些反感，更觉得有些……惊恐。他不想听到任何盛氏家族的人。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不得不承认盛翩的确赢了他。
“我不知道。”封廉清思考了几秒，皱了皱眉，“我不怎么了解他的家室，更何况新皇帝奔波到了明万城才登基，并且这么长时间几乎都在处理战事和政务，现在又外出远征。他好像基本不和盛翩甚至棠米在一起。”
封廉清还是努力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看起来你从那个时候才开始关注起棠继景来。”昱承笑了笑，“不过我关注得可就早多了。我成为贴身侍卫的那时候，棠继景才和现在的棠米一个年纪呢。我那时候呢，才十六岁呢。”
“好吧，那么你说了这么多……”封廉清明显有些不耐烦，不过还是留下了半句话。
“别着急，别着急。”昱承笑了笑，“我可是在讲故事啊，讲一个很长很复杂的故事啊。”
封廉清点了点头，让他继续讲下去。
“你还没给我答案，你觉得棠继景爱不爱盛翩？”昱承回到了原来的问题。
“不爱。”封廉清不想再让昱承磨下去了，于是回答得很干脆。
“你答对咯。棠继景和盛翩的婚姻就像老皇帝和苏慕的婚姻一样，就像棠开宗和幕朝白野的婚姻一样。说起来倒是有趣，皇室的政治婚姻还真不少。不过或许棠开宗和幕朝白野有一点感情？”昱承笑了笑。
“嗯，棠继景爱的人已经死了。”昱承补充道。
封廉清等待他继续说下去。在他看来，这又是些琐事罢了。
“那和昱星有何关系呢？”封廉清仍是不耐烦的样子，不过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你是说……”
“嗯，或许你猜测到的是对的。”昱承笑着点了点头，“你知道让难以分开的人分开的最好方法是什么吗？死亡。当一方死了以后，另一方就不得不分开了。当然或许也有例外，比如活着的那个随着去了之类的。不过我们的老皇帝可是要精明精到底啊，他可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无论是割腕、上吊、投湖或者饮弹自尽，都不可能在他的皇宫里发生。所以老皇帝赢了。”
封廉清被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起来新皇帝要恨死他的那个顾问咯。”
喝醉的昱承在此刻显得格外清醒。虽然他还是一副醉态，不过封廉清看得出他的神智基本都是清醒的。
“那么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这……这么离谱的一件事呢？”封廉清仍然处在惊讶之中，断断续续地说道。
“因为酒后的昱承总是说真话啊。”昱承喝了口酒，豪放地笑了起来，“不然你也不会来找他啊。”
“今晚我们已经没什么可聊的了，你已经知道了你想要知道的，丞相大人。”昱承喝尽了大酒杯中的酒，然后站起身来。留下了杯底和杯壁上无数的泡沫。
“但是，我并没有了解我想要了解的。”封廉清想要留住昱承。
“你已经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了，我很清楚你想要了解什么。”昱承的声音里带着轻松和欢快，他穿上大衣，此刻显得无比的清醒，“快到秋天了，午夜还是有点冷呀。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丞相大人。夜已央啊，大人，去睡觉吧，睡到正午十二点或者下午两三点钟吧。毕竟这扰人的日子里，最重要的还是充沛的精力啊。”
“老板，结账。”封廉清在昱承走后又深思了一会儿，才叫来老板。
不过他这一会儿的深思并没有想出什么来。
“多少钱？”封廉清仍沉浸在发愣般的深思中。
“四十枚金蚁。”老板恭恭敬敬地说道。
封廉清付了钱，推门走出了酒馆。
街上看起来刚刚下过一场雨。地面十分潮湿，午夜的清新而有些发凉的空气中富含水汽。
不过直到封廉清走到雪城城门，才发觉这一次付给酒馆的钱好像多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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