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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闪耀的迎光殿，一如既往迎着光芒静默在明万城的东侧。她和雪殿一样威严，一样令人叹为观止，不过却也有些许不同。若说雪殿是静谧，是沉睡者，那么迎光殿就是沉着而祥和的老人。当阳光斜射入干净的落地窗，就会褪去炎热，白色、淡黄色、金色和蓝色会在这里交织，形成一片纯净清凉的倦意。
“陛下，这绝非儿戏……”封廉清紧跟着棠继景的步子，满脸严肃而语气郑重。
他们已经穿过了一间又一间屋子，穿过一条又一条走廊，走上和走下一个又一个楼梯了。看起来棠继景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的步速不快，但步子对于一般人来说是很大的，这让封廉清时不时要小跑才能跟得上他。封廉清虽然上了年纪，没有棠继景那般的体魄，但却也并不费力，这得益于他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他是一个久经职场、沙场和官场的人，其中从军几年的益处都渗入了他的身体。封廉清不知道皇上到底要做什么，看起来棠继景像是想用这复杂的路线把封廉清甩掉——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看起来他是没法成功了。
“儿戏？那么我想知道你对于儿戏的定义是怎样的。”棠继景还是不停脚步。
“我并不是词典，我没办法给出多么精准的定义，但我所见所知的是，皇子棠汤和棠佩良分别用剑和弓箭伤害了太子棠米。”封廉清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一把没开封的剑形同铁棍，一支没有箭头的箭形同木条。”棠继景语气平和而冷漠，与他脚步相比是天壤之别。
“陛下，您有注意过这件事对于太子殿下有多么大的影响吗？他是太子殿下，恕臣之罪——他是以后要做皇上的人，如果这件事对他的影响不能减轻或消除，那么他会如何成长？远者，帝国的未来会是如何？”封廉清急切地说道。
他真想一把把棠继景拉住，好好和他谈一谈，但是他不能，因为他是臣子，假若这个动作稍有冒犯，他的手可能……
不过真是如他所愿，棠继景停了下来，转过了身。
“那要我怎样？难道我要把我的两个儿子杀了，把他们的头送去给太子殿下吗？！”棠继景有些恼怒。
“话不必说得太过，陛下，臣也是为了陛下着想。太子殿下需要一个太子的威严……”封廉清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他没敢正视棠继景。
“威严？威严！居然和我说威严！这种东西是要他自己创造的，你懂吗？！我今天能在这迎光殿中游走，还会有人给我单膝下跪和行屈膝礼，我的威严是我在战场上把蓝斯特维尔的‘波莫’号击沉，又让天央的‘鲸鲨’号成为废铜烂铁而建立起来的！”棠继景几乎怒吼了起来。
“陛下，您难道就不能听臣的忠劝……”封廉清说道。
“我来到明万城不是只身一人的！带来的还有可以吨计的文件，大小事务也要我来处理！我没有时间管我的孩子间的胡闹，让他们去吧，只有这样，八岁还不会骑马射箭开枪的棠米才能有点一个君主的气魄！”棠继景转身离去，只留封廉清呆站在原地。
“可是，陛下……”封廉清还想再劝。
“闭嘴！闭嘴！如果你还喋喋不休，我保证我会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作为你明天的下酒菜！我保证！”棠继景的怒吼在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中逐渐消失了。
只是封廉清还呆呆地留在原地。另一个脚步声却一点点清晰了起来。封廉清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瀑布般的黑发，一张精美的脸，一双明亮的黑眼，年轻美丽也有着少妇的端庄。她轻轻对他笑了一下，轻柔甜美单纯，但在他看来却格外刺眼。
“皇后陛下。”封廉清简单行礼，一副恭敬的样子，实则确是在想：盛翩，你怎么来了……
“我的丞相大人近日来很忙啊……”盛翩说着，走了过来。她的嗓音很轻，轻得声音触不到地面。
“国运维艰，事务繁多啊……”封廉清还是望着棠继景离去的方向。
“可不止国家啊，还有我的家庭倒也列入了丞相大人的事物单……”盛翩话中带刺，“我怎么不记得丞相大人是我的管家了呢，不过也不迟，现在把你从这个丞相位置调下来做我的管家也不迟，而且你这个位子可是许多人都爱莫能得的啊……”
“皇室乃国家之部分，乃国家之统治领导者所在，关心皇室也是关心国家，不是吗？”封廉清笑着问道。
“的确如此。不过若是我真把你拿了下来，你会有半分怨言吗？倘若有，那我希望你咽到肚子里为好。记住一点，不要把生活习以为常了，因为我现在可不再是太子妃了。”盛翩说着，和封廉清一样望向棠继景离去的方向，“我还记得你在十年前胜过了一个竞争对手而坐上了丞相的位置，你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做得如此干净，把他扫地出门，让他算是与官场再无缘。我听说他很有怨言呢。”
“你不会忘了吧，他叫盛孔德，可是我父亲呢……”
乔筱诗静静地站在客厅里，等待着那个神秘人物的到来。
“瞧瞧你，怎么一点气质都没有了……都怪父亲大人，把我的妹妹都弄傻了。站得有点气质，你可是个小姐，不能像个女仆似的啊……”站在她左面的乔巧玲在一边对着乔筱诗不满地咕哝道。
午后的阳光斜射入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里，照得整个宽敞的客厅都明亮亮的，也照亮了她一身绿衣，金色的饰品也发出了光芒。
餐厅内的长桌摆放好了餐具和鲜花，但还没有上菜。女仆们则在门口排成两列，夹道准备欢迎即将到来的人。
在场的人的确不少。乔巧玲左面站着一位妇人，大概三四十岁的年纪，脸上略有些褶皱，棕色的头发盘在脑后，身上自然也是披金戴银。她是乔筱诗的母亲，乔永辉的妻子——幕朝美。
她们身边还有两个男子。一个大概和乔永辉一样的年纪，短发，不过他的头发里还是间夹着黑白而并非全白的，脸上许多褶皱，像是枯涸的土地，也仿若皮包骨一般瘦弱。他身着一身有些宽大的军装，个子略矮，在那里拄着手杖，另一只手轻微地抖动着。
他身旁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不过却也一样一身军装，军衔却并没有多高，只是个上尉而已——若是从军校毕业，加上这样的家世背景，用不了一两年就可以拿到这个军衔的。少年皮肤毫无麦色，眉目清秀，漂亮的大眼黑眸和祥和的浓眉让人看了觉得亲近，两颊和唇上的胡子还尚未具备雏形，若是女子，绝对称得上是绝世红颜，不过他生为一少年却也不失男儿本色，不知为何，他的脸上总有一些刚毅之气，虽然这股气息因面容慈善而有些隐约，却也让人能感受到他是真正的汉子。
不一会儿，她的父亲就推开了大门，跟随其后的有几名熟悉的侍卫，而还有一张陌生的面孔。
他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有些消瘦，头发很长也有些蓬乱，看起来并没有修剪过，只是在到来前做过简单的处理，不过可能因为日积月累的缘故而还有些污垢。眼睛有些血丝，看起来很疲劳的样子，脸上还有着几道轻微的伤口，也给这明显营养不良而造成的粗糙蜡黄的脸添了些明艳的颜色。他的胡须参差不齐，看起来是经过粗糙的修剪，不过还像是野草一般。典型的流浪汉形象。
虽然如此，他的脸上却挂着一个自信到无所顾忌的微笑，看起来这个人很祥和乐观的模样。
他身着一件有些伤疤的西装，看起来他在来前经过了擦拭，不过也显然擦得并不彻底，还有灰土蒙在上面。西装外罩一件有些不太明显的破洞的黑羊毛外衣。那衣服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它并不干净，泥垢和油渍附着在上面，以致女仆接过外衣时不禁皱了皱眉头。
不过这身衣服在这个还热得如同炼狱的地方可并不适宜。
简单的欢迎和寒暄后，乔筱诗随着众人进入了餐厅。
“哦，刚刚来的时候忽视了身边这几位啊……”乔法张口道。他的声音并不粗糙，也一点不低沉阴郁。
“这位一定是嫂子啦……”他笑着说道，然后笨拙地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感谢你们家邀请我来。”
乔筱诗看到父亲的眉头紧锁了一下。
“这位是我二哥乔森森啊，嘛，身体还是很不错嘛……”他看着那个拄着手杖的人，笑了笑。
“这位是我侄子啊？……”他的话像是陈述句也像是疑问句，“哎呀，记得上次见他还是个一米多的小家伙呢，转眼间就这么大了……乔……？”
“乔歆。”乔永辉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你都十多年没见他了。”
“就因为如此，才更感谢大哥能为我提供这样一个机会啊，能让我再见见我的亲人们嘛，用一顿大餐来维系维系我们的亲缘。”乔法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反而张口大笑了起来。
乔永辉瞥了他一眼，深呼吸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哎呦，我的大侄女还是这么漂亮啊。”乔法说着，拥向了乔巧玲，“不对不对，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叔叔，你这脸上的伤疤也越来越多了哟……”乔巧玲和他拥抱了一下，笑着说道，丝毫没有反感的意思。
“哈哈……”乔法只是笑，不知回什么好。
“呀，这是……这是我的二侄女吧！”乔法转向了乔筱诗，“差点漏掉了呢。”
乔筱诗看着乔法。他满脸惊喜，眼睛也闪烁着活泼的光芒，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这个样子让她不知所措，有些惊恐了。
“二哥，您站着不累吗？”乔法笑嘻嘻地说道，“不如我们坐下吧……”
乔永辉自然走到了主位上，旁边的人也纷纷落座。人数很少，座次安排很简单，乔永辉的对面自然是女主人幕朝美，左侧是乔巧玲和乔筱诗，右侧是乔法、乔森森和乔歆。
说排座简单其实也并不对，因为乔永辉曾主张把乔法安排在末位，但这个想法却被幕朝美说服了。乔法不是省油的灯，如果真把他安排在末位，不知道会有哪出戏上演呢，到时候乔永辉也不一定下得来台呢。
随着众人就座，菜也一样一样上来了。乔法摆弄着刀叉，一副好奇的样子，看起来他并不懂怎么用它们。不过，每来一个上菜的女仆，他就要笑嘻嘻地瞧上几眼。
毕竟是大家族，女仆都是雇佣那些普通人家的姑娘。相貌甚至身材也必须经过考核，土里土气的也一律出局，留下的都是年轻漂亮的，之后再进行培训，培训出低眉顺眼的奴性来。一个个都看着养眼。
每来一个女仆，乔法叔叔都要用猥琐的目光瞟上几眼。第一眼脸，第二眼胸，第三眼腿，可算是让他过足眼瘾，不过也因此，上菜的一点点从女仆变成了男仆。
不过他也并没因此而失望，又把目光转向了眼前的盛宴。
眼前的食物说是丰盛已经不足以形容了，可以说是把世界上一切食物都运送到了这里。散发着香气的甜脆烤鸡静静地等待着被分食物；大如宠物猫的龙虾也丝毫不甘示弱，在满是冰块的盘子里和螃蟹、三文鱼斗了起来；熟烂的牛羊肉盛放在巨大的容器中，单是里面的汁水就足以诱人了；猪排几乎做了小半头猪的分量；绿油油的蔬菜则为有些单调的金黄色添加了几分新绿；梨、葡萄、香蕉、苹果等水果更是摆了满满一大盘；热气腾腾的汤里也盛满了山珍海味。
面对这一桌饭菜，乔永辉有些发愣，他一次又一次质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要给这样一个人如此丰盛的晚宴呢？或许他想让乔法撑得只能昏睡过去而忘记来借钱吧。
只是他呆愣的那么一会儿，乔法的盘子里就盛满了食物。
“大哥果然是重视亲缘的人，把我招待的这么好。”他一边吃着，一边笑嘻嘻地望向四周的女仆。
“你不必装……”乔永辉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准备摊牌。
“装什么？”他一边咀嚼，一边问道，“我的嘴里都快装不下了。”
听到这话，一旁的乔森森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说吧，你又和别人赌输了多少钱？”乔永辉问道。
“赌输？我早就不和他们赌了……”乔法说着，咬了一口油腻腻的手中的鸡腿。
旁人都吃得慢条斯理，时不时在盘中发出餐具碰撞的好听的“叮当”声，这更让乔法的吃相显得引人注目。
他那光洁的白盘子上满是油和汤汁，堆放着牛羊肉和烤鸡，盘外一旁则堆放着骨架和龙虾的壳。他一手拿着鸡腿，另一手拿着刀，叉子干脆扔在了一边，有什么难分离出来的肉就用刀剃下来再吃。很快，他的脸上和胡子上就沾满了油珠，这副模样让乔筱诗看得有些呆愣。
“喂，别看，不礼貌哎！”乔巧玲捅了捅乔筱诗，低声说道。
“不赌了？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看来我乔家是越来越有希望了啊……”乔永辉讽刺道，“那是怎么回事？钱被骗光了？没钱去‘鸡窝’了？被人追杀了，需要我保护你了？”
“都不是啊。”乔法继续吃着，丝毫不理会乔永辉的冷嘲热讽。
“那你就给我个答案吧。”乔永辉啜了口酒。
“我就是回来看看亲戚，不行吗？”乔法反问道。
这话让乔永辉再说不出一句来。餐厅也陷入了一片沉寂，只留下细微的咀嚼声和餐具轻碰的声音。
“小森，不知道新武器研制的怎么样了。”许久，乔永辉才张开口，打破了这一片沉寂。
“已经做好了第一件，现在正在试验和性能测试中，不需多时就可以大批量生产并投入使用了。”乔森森擦了擦嘴，说道，“还有啊，我现在可一点都不年轻咯……”
“哦，那我叫老森吧……”乔永辉笑了笑道。
“算了，你还是叫我小森吧……”乔森森也笑了笑。
餐桌上的气氛颇活跃了几分。
“你那枪叫什么来着？……”乔永辉皱了皱眉。
“新武式步枪。研发于新武年间。”乔森森答道，“我研究过这次总攻，我们失败的主要原因就在于天央帝国更新了装备，而我们还是老旧的武器。他们采用了更精密的滑膛枪烈火式步枪，并且散兵装备线膛枪水蛇步枪。这两种火枪都是极为先进的。不过这次我新研发了更精密的枪，而且是线膛枪。”
“但是，你知道，铅弹很难装入有膛线的枪膛。线膛枪的装弹可是十分费力的。”乔永辉表示担忧。
“不过我也研制了新型子弹。子弹是椭圆形的，子弹直径比枪管直径略小，不过当火药燃烧爆炸的时候，子弹膨胀就会自然填满枪管。这样不但保证了射击精度，也让装弹变得简单了。”乔森森得意地笑了笑。
“那么这样的话，听起来新武式步枪还是很有威力的，试验完毕后就立即更新乔家的装备，每一个侍卫都要了解如何使用这种武器。”乔永辉得意地笑了一下。
“新武式步枪还是很好用的，不再需要用锤子锤击通条来上弹了。想必我们的侍卫也很快就能学会如何使用的。”乔森森说道，“现在的步枪向着两个方向发展。一方面是精准化，老式的火枪威力不逊可精准度低的严重问题已经暴露无遗，这导致火枪几乎只能用作中近程的武器使用，而远程武器还要依赖弩车和弓弩。精准化的步枪越来越成为了现今的急需品。另一方面是连续化，火枪的第二个问题也暴露无遗，就是上弹操作复杂，也是很耽误时间的行动。有统计显示，在战场上火枪兵的开枪数平均只有二点七次，也就意味着一个火枪兵在开枪两到三次之后就会被骑兵甚至步兵斩杀。如果步枪解决了这两大问题，那么在未来一定会成为每个国家不可或缺的甚至是主力的武器。
“殖民掠夺得来的财富和土地会让强国更加强盛，之后再将劣质的火器卖给弱国，这就又是一笔黄金入账。最终强国和强国会产生利益纠纷，或是弱国站起来反抗强国的压迫……下一次大战必定是因为这些问题而发生的啊……”
“小森啊，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有战略眼光呢……”乔永辉意味深长地说着，又冷冷地看了看乔法，“我们每个人的眼睛都该看到这些啊……”
“哦？是吗？”乔法放下手中的鸡腿，把油腻腻的手在餐巾上蹭了蹭，又笑了笑，“你知道吗？你知道我的眼睛看到了什么吗？我看到了一场可怕的战争，不是战士们怎么被敌人残忍杀害，而是满街的流浪汉，平民变成了流浪汉。流浪汉呢？他们几乎都成了死尸。饥饿、恐惧、无助和绝望在大街小巷弥漫，后方的死亡气息居然比前线还要浓重。士兵们不知是得了哪位老爷的命令，开始搜刮那些百姓，每天都有人被自己人枪尖和刺刀挑死。然后呢？成堆的食物和成吨的黄金都在那些老爷家里等着发霉腐烂。我倒是希望我们能看看现实的情景，我从云澜城到了这里，简直是从地狱到了天堂。没有了苏氏公爵的云澜城变成了惨不忍睹的地狱啊……看看那些没有人庇护的城市……”
“我们的武器能够扭转战局，拯救无数人的生命！”乔永辉说道，“那么你的魔法呢？它又有什么用呢？”
“魔法，哦，魔法，古老的魔法现在正在沉睡，不过总有一天会复苏的！”乔法有些痴痴地说道。
听到“魔法”二字，乔筱诗不禁颤了一下，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她期盼的就是这些，那些神秘的历史。
“复苏？魔法已经沉睡了几千年了吧……”乔永辉笑了笑道，“自从分裂后的‘参格拉玛’惹怒了众神之后魔法就消失在这世界上了吧。”
“‘参格拉玛’？”乔筱诗有些出神地重复道。
“小诗……”乔巧玲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服。
“对，‘参格拉玛’，古老的参语中是‘神之共和国’的意思，‘参’在参语中就是‘神’的意思。”乔永辉微笑道。
“那可是很久远的故事了，许多人认为是神话，也有许多人认为是不可争议的历史。不过你们这些孩子大概是没有听过吧。”乔法灌了几口酒，仿佛之前吃得太急，有些噎到了，“在神界之初，王神诞生，而后出现了诸多神灵，神界由王神掌管——哦，王神就是祷词中常出现的那个神明神帝——神灵们被命名并赋予使命，火神、战神、女祭司、光之女神等神灵也是那个时代诞生的。但却还有不少神没有职务和名字。
“当时的神界也如同人界一样繁荣。有无数的未成形的神灵，在古籍中被称作未神，他们有神的外表却不具备神力也不负责具体的职责，同时也有许多在神界的云颠、建筑和极少的土壤上生长的植物以及在神界生活的动物。
“后来创世神创建了世界，王神于是封他为创世神，并命令几位神来掌管这个世界。命运之神负责掌管万物的命运，死神戴斯负责接纳万物衰亡，洋神波莫则负责掌管海洋。世界上逐渐有了各种各样的生物。那时，诸神中的许多都居住在世界上。动物们经常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这时候的世界被称为‘参格洛克’，在古老的参语中是‘神之国度’的意思。
“直到慈祥的人神创造了人类，生物们开始极快地进化，高智慧的生命大批量的出现了。巨龙、凤凰、七尾七色狐，然后又经过了逐渐演变。最终的主要物种变为了龙人、精灵族、兽人、人类、海妖，其中许多种族中还包含了许多其他物种，比如巨龙、血精灵、光精灵等等。诸神逐渐隐退回了神界，这时候‘参格洛克’的时代结束，世界由各大种族共同掌管，‘参格拉玛’——也就是神之共和国——创立了。”
“呵，这只是神话罢了……”乔永辉啜了口酒，不屑地笑道。
“这可不是神话啊……这是货真价实的历史！”乔法说道，“所有法师都相信这一点的。”
“呵，法师！……”乔永辉险些把酒喷出来，“这个词还是很文雅嘛，把你装扮得很漂亮啊……你们除了会招摇撞骗还会什么……”
这话听得在场的人有些冷汗。明语伤人可不是明智的选择，即使是对待这样的一位亲戚也是如此，看起来乔永辉是真没心思玩下去了。
“那是骗子们的把戏，他们以此骗钱以此来玷污法师们的名誉！但世界上还是有许多真正的法师的！”乔法也不吃东西了，仿若着了魔一般，“魔法虽然在世界上沉睡，不过总有一天会苏醒的……会用那些骗子和玷污了魔法的荣耀的人的血来苏醒！”
“最好一觉睡到世界毁灭……”乔永辉冷笑道。
乔筱诗还想听乔法那一段故事，不过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是不可能了，而且自己也没法再追问了。心里莫名有些伤感和失神。
“家族只传承给你万贯家私和高位厚禄，但传承给我的却是血凤凰的灵魂，是真正的魔法。”乔法说道。
“我的侄女……”乔法说着，看向了乔筱诗。仿若又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
他的目光盯得乔筱诗心里有些发毛。
“她有很大的潜力，我能感受到魔法的力量在她体内涌动……”乔法有些出神。
“这就不地道了吧……”乔永辉冷冷地说道，“行骗总不能到家里来吧……”
“不要相信那些低级的魔法。”乔法丝毫不理会乔永辉的话，“火魔法、水魔法都是低级的魔法，只有血魔法才是真正的高等魔法……我能看到你的血液在体内流淌，血凤凰的血统，时刻追随着血神的召唤。”
或许是他的目光，或许是他说的话，也或许是他满脸胡须蓬乱而沾满油汁，她战栗了一下，身体里恐惧在流动，热血却沸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