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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杨慎守在二姐房中，一坐就是整整一夜。
她握着二姐的手，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偏偏她就是不愿睁眼醒来。
在家里人的照顾下，二姐的气色恢复了很多，就像一个睡着了的普通人。有时候杨慎胃里还会传来绞痛的感觉，似乎在说，它想念二姐的黑暗料理了。
“二姐啊，你快点醒过来吧。要真是九王爷欺负了你，你就醒过来告诉我，我帮你揍他去！你就在家等着，我非打到他回来跟你磕头认罪不可。”
“二姐啊，你看爹都那么老了，快六十的人了，你也不能忍心让他天天照顾你是不是？老爹头发都愁白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就知道他多担心你了。”
“二姐啊，明天我就要去北庭了。听七王爷说，那是个鸟不拉屎人不放屁的地方，可荒凉了。我这一去也不知道得多长时间，你在家可得好好的，早点醒过来，爹也能少操点心，行不？”
杨慎絮絮叨叨了一晚上，把门外守着的清瞳都絮叨睡着了。可她那双眼睛怎么都闭不上，脑子里已经没有东西了，嗓子里也没有声了，就是死命地睁着不愿意合上。
她从没失眠过，第一次体会到，失眠这么难受。
头疼，眼睛疼，腰酸背疼，全身上下没一个舒服的地方。可就是想看着二姐，生怕以后再也见不着了一样。
“二姐啊，你说我们杨家是不是杀人太多遭报应了，老天爷想劈死我们爷俩，结果没瞄准劈歪了打你身上了？要不怎么就你这么倒霉呢。七王爷说，九王爷不承认是他挑断了你的脚筋，皇上也没有要把他咋地的意思。现在也就等你醒过来了，只要你一句话，我杨慎就是拼上这条命了，也给你报仇去。”
“二姐啊，等我从北庭回来了，你可一定得醒过来，啊。”
清瞳端着脸盆进来，推开门，杨慎这才注意到，天已经亮了。
清瞳放下脸盆，将手巾沾湿，递给杨慎。
杨慎接过来擦了擦脸，又帮二姐擦干净脸和手，理了理她鬓角的发。
杨慎脸上带着倦意，眼中有明显的血丝。“清瞳，二姐就拜托你多费心了，我这就走了。”
清瞳抿唇点头，目送杨慎离开。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杨慎翻身上马，老爹早早就在门外等候，目送她离开。
“爹不在你身边，你可要处处多加小心啊，尤其是你的身份。”老爹叮嘱道。
“我知道了爹，你也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去吧。”老爹的声音有些喑哑，挥了挥手，转身走入将军府大门。
杨慎夹紧马腹，喝了一声驾，马蹄声在清晨寒凉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杨淮训还是忍不住，回头朝杨慎离开的方向望去。
杨慎也在这时回头，望见了老爹眼中深深的不舍。
那个时候，杨慎还不知道什么是思乡。母亲早逝，杨慎对娘并没有什么感情。老爹十七年来也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第一次与老爹分别，杨慎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的。
她终于可以向老爹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是个有能力的人，证明她不再需要他的庇佑了。她也要成为像老爹一样能撑起整个杨家的人，才能不让外人欺负到自己头上。
战场，就是她证明自己的最好地方。
老爹你就等着吧！我杨慎凯旋归来时，一定要让你刮目相看，不再把我当成小兔崽子！
黎士滇早已在宫门外等候了，杨慎还去了趟兵营，叫上了马开戈韩当等几个好兄弟，跟自己一起去征服北庭。
和黎士滇汇合后，刚准备启程，内相张公公突然出现，把杨慎叫了过去。
张公公带着杨慎一路来到黎士涣的书房，黎士涣负手站在窗边，正在摆弄从窗外伸展进来的一支梅树枝丫。
“参见皇上。”杨慎单膝落地。
“起来吧。”黎士涣转过身来走到书桌旁，“北庭那边的情况朕已经告诉七王爷了，路上他会详细跟你说。朕现在叫你过来，是要交给你一样东西。”
“啥东西？”杨慎问。
黎士涣递给他一个锦盒。
杨慎接过来打开看，里面是一个老虎形状的铜器，手掌那么长，但只有半块。中间的部分有一些凸起，是为了和另外半块吻合之用的。
杨慎认得这个东西：“虎符？”
“对。这是朕特别赐给你的，必要的时候，你可以使用这个虎符调令三军。但是你要记住，只有一次机会，用过了，就不能再用了。至于什么时候使用，你自己决定。”
杨慎握着这个锦盒，感受到了它沉甸甸的重量。这等于是皇上给她的一次特权，可以越过北庭的镇关将军，甚至可以越过黎士滇，拥有一次号令所有人的权利。
但这个权利，她只能行使一次。
“多谢皇上！”
“好了，别让七王爷等急了，快去吧。”
“是！”
杨慎将锦盒收好，这么重要的东西，她可不能弄丢了。回到宫门口，黎士滇和其他人已经裹上了厚厚的大氅，做好了在风雪中行进的准备。
黎士滇也给杨慎递过来一件，杨慎摸了摸大氅光滑的皮毛，手感贼棒，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披衣上马，一行十几人，缓缓走出城门。
他们的离去，没有官队送行，没有百姓簇拥。在这个寒冬初降的季节里，显得有些落寞了。
以往每次和老爹出征回朝，都是风风火火的。这次这么冷清，杨慎还有些不习惯。
黎士滇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毕竟你是被贬官的，就别指望还有什么仪式了。”
“我知道哇，你能不能别强调贬官那两个字了。”杨慎听着不爽。
“那好，降级。”黎士滇昂头骑马走在前面，说道。
“哇你这人，就不能给自己嘴上留点德吗？”
“你不是也不能给自己手上留点德吗？”黎士滇反问。
杨慎愣了一下，问马开戈：“啥意思？”
“七王爷的意思是他能靠嘴杀敌。”马开戈说。
“哟哟哟哟，这给你能的。那我到要见识见识，用嘴是怎么杀敌的。”杨慎故意用很夸张的语气，还在黎士滇身后挥舞着胳膊让大家跟着一起起哄。
其他人见了，纷纷装模作样的学杨慎的口吻尬吹。
黎士滇抿唇一笑：“那你就擦亮眼看吧，我可不会像某人一样，强迫不愿意的人跟着自己去北庭那种荒凉的地方。”
杨慎立刻转头看向马开戈，他眼圈上还挂着一圈熊猫印。“是不是你说的？”
“不是不是！少将军！我可啥都没说！我是自愿来的！不是被你打了才勉强答应的！”
“得得得可闭嘴吧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