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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村子里发生了一场瘟疫。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是等大家都察觉过来时，已经有好几位村民病倒了。
这种瘟疫传播迅速，没几天的时间，照顾病人的人也相继病倒。一时间，整个村子都陷入了病灾，出去请大夫的人还没回来，就已经有许多人扛不住先走一步了。
人死了，按照村子的规矩，就要及时下葬。下葬则需要棺材，言枋和养父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他们几天几夜没有休息，连夜打造棺材，和死者的家属一同把尸体抬入棺材之中。
养父不让她出来，每次接触尸体时，都会关上门，只让她在屋子里呆着。
所以养父也染上了瘟疫去世时，她没有事。
后来，村子里来了一个云游郎中。
老郎中五十多岁了，带着一个比言枋大两岁的徒弟。他们正巧进村子来讨水喝，遇到村子闹瘟疫，便着手给村民治病。
老郎中医术高明，又在各地行走，简直就是一本活着的医书。他却也从没见过这种病症，研究了一个月，才发现病原来自于村里的地下水。
可是根本问题还没有解决。只找到了根源，还需要对症下药。
那段时间，老郎中和他的徒弟吴铭忙着给人治病，言枋忙着做棺材，村子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吴铭看她越发不顺眼，偏偏村里人还像敬菩萨一样尊敬她。
“我说你这人，我们在这忙着救人，你不帮忙也就算了，却在那做棺材，是巴不得人都死光了吗？”
言枋只道：“生死有命，你们救得活自然最好，救不活的，就由我来送行。”
他们在同一个小村子里，依旧各忙各的。
老郎中和徒弟连续几天不眠不休，终于周围山上找到了可以治病的草药。回去调配成药汤，给村民分发服下。
连续服用一个星期，村民基本都痊愈了。
当大家准备了谢礼打算感谢老郎中时，却发现他也病倒了。明明病状相同，服了药却不见效。
吴铭跪在床边，低着头紧握师父的手，声音抽泣。“师父他不只是感染了瘟疫。我跟着师父找药的这几天，师父都是以身试药，才找到了配方，但也因此，身中数毒。”
所谓是药三分毒，老郎中的身体短时间内积累了不少毒素，加上身体本就不胜年轻人，便遭不住了。
吴铭也尝试了很多，他在原本的配上增加了许多解毒草药，却没一点作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师父的身体日渐衰弱，神志模糊。
没几天，老郎中就辞世了。
村里人希望老郎中的尸体也能葬在村中的墓地，让他也早日如土为安，以示感激。
吴铭也无法独自带老郎中的尸首离开，便答应了。只是从老郎中头上削下一截头发，打算带回老郎中的故乡。
出殡那天，全村人一起为老郎中送行。老郎中的棺材是言枋亲手打造的，用的是上等金丝楠木，做工精细宛如天然生成。
吴铭很是惊讶，自己曾经对她出言不逊，她竟然还能为自己的师父做到认真如此，心中对她的印象，也发生了转变。
眼看着师父的棺材被埋入土地时，吴铭才惊觉师父永远离开了自己，吴铭哭的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此时他终于理解了村里人尊敬言枋的原因。
他的心中，也同样希望师父能早日入土为安，摆脱尘世烦恼。
言枋看他这个样子，明明自己比他小两岁，反而像个成熟的姐姐。
“哭什么，人死又不是什么悲哀的事。他死了能超脱肉身的痛苦和烦恼，是好事。”
“好事？”吴铭抽抽鼻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师父如同我的父亲，你父亲死的时候，你没哭啊？”
言枋摇摇头。
养父出殡的那日，她心里异常平静，像一潭死水一样没有丝毫波澜。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其他村里人也没哭，在这个村子里，没有为死人哭的习惯。
那天结束回去之后，言枋继续做棺材，一直忙到深夜。
山林中寂静无声，仿佛连大地都披着星辰睡下了。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言枋收拾好工具，准备回屋睡觉。
将工具箱放在桌上时，冷不丁看到了养父的牌位，明明每天都会看到，今天却不知为什么，一股没来由的想念涌上心痛。
养父，不在了。
他的工具，他的碗筷，他的衣帽，家里还能看到每一件养父的东西，却再也看不到养父这个人了。
痛哭失声。
……
吴铭并没有立刻离开村子，确保了村里人都没有异样之后，吴铭来到言枋的家。
“你想不想改变自己的容貌？我从师父那学过，可以帮你改变模样。还有你的腿，也能治。治好了之后，就跟正常人一个样。”
言枋低着头，在这个村子里，从来没有人歧视她，除了走路不太方便之外，她倒是没有外貌方面的烦恼。
虽说自己也从不照镜子，可她也曾经看到过镜子中的自己，两只眼睛一大一小，脸也是歪的，牙齿又不整齐。
那次把她自己吓得差点扔了镜子，此后再也不敢碰。
“我为什么要改变容貌？有什么必要吗？”言枋不冷不热的问。
“唔……”吴铭一时语塞，“倒不是必要……只是，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你给我师父做的棺材那么好，我只是想用我力所能及的方式报答你。”
“好。”在吴铭挠头想借口时，言枋突然一口答应了。
吴铭的手法很新奇，他自称是在和师父去西国游学时学到的，看起来有些血腥，跟传统医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他给言枋吃了一种能暂时麻痹身体感觉不到疼痛的药，而后将言枋的脸划开，对其骨头进行打磨调整。
言枋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是一觉醒来之后，自己的脸全部被纱布包裹起来，只露出眼睛鼻孔和嘴。
之后吴铭还给她畸形的腿做了矫正，将骨头打断重新磨合拼接，这种接骨术是在南国学到的手艺。
修养期，她不能下地，也不能造棺材，村里有死人，用的都是她造好的棺材。
“你去过那么多地方？”言枋躺在床上问吴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