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曲曲折折始终

  • 作者: kamilo
  • 更新时间:2017-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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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米洛从不安的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丛林。

杂乱的心跳甚至掩盖了急促的喘息。轻微脱水、疲惫而乏力、饥饿以及腹痛、头晕、平衡丧失、轻微幻觉。

他的全身都在呻 吟,每个组织、每个器官、甚至每个细胞都在经受着痛苦。而当它们完全死去,却又重生。

他的身体正在死去,虚弱的各个系统只是让他勉强活着。只有当一个部分彻底死亡,新生的血肉才得以取代死去的部分。但这身体,绝大部分都处在将死的虚弱中,每一秒都是病痛的苦难。

他的身体就像大限将至又没得到妥善照顾的老物朽木,他的精神却像初生的胎儿——纯净,茫然。

他不曾记得自己所拥有过的爱,也忘却了自己曾经受的非难。卡米洛僵硬的躺倒在地上,身体中充斥着苦痛。有清新中略带腐朽的森林气息萦绕在他的鼻中,有些微温暖的阳光刺透枝叶从天上投下。

他茫然了一会儿,吃力的挣断连接着自己和地面的草根。扯下胡乱生长在自己身上的杂草,呆呆的坐着。

片刻后他意识到自己脸上器官的存在,他动了动咀嚼肌,尝到了生长在自己口中菌类及植物的苦涩汁液。

他凭本能抬起手,撸下那些根部已经填充了他眼皮与眼球之间的植物,这个行为又带来一阵难言的疼痛,但他默默的忍受住了。

他尝试眨了眨眼,多年不曾接受过光线的瞳孔收缩、适应,泪水缓缓涌出。

卡米洛看见一片森林,远离了人类活动的痕迹,如画卷般自然美丽的森林。

暗绿色阔叶舒畅的在空中伸张着,粗糙的枝干支撑着绿色的天空,被夺取了阳光的稀疏灌木以及杂草勉勉强强的苟活着。他周围的东西是唯一不和谐的景物。

当卡米洛看见在自己身旁摆放的绿色铁桶以及它们上面画着的黄色符号时,知识从他脑海的角落里流出,他自然而然的了解了那些是放射性危险符号。

而这些装着放射性废料的铁桶就那样胡乱的堆积在他身旁,不停给他制造着伤痛。

他四顾,本应活力满满的森林却听不到多少动物的声音,那些动物还没能适应这附近常年逸散的强辐射,本能的远离了。卡米洛又静静的听了会风声,渐渐有股无名火从他的心中升起。

他想要做一些事,急切的想追寻某些人,想挽回什么、拯救什么。但卡米洛并不记得这股催促着他的动力到底在向什么东西呐喊,只是在这动力的督促下起身,踉踉跄跄的沿着某个方向前行。

零散的片段在卡米洛的眼前浮现,记忆温柔的涌入。他一边任由本能前进着,一边沉浸于回忆之中。

他的现实开始被曾经取代,他看见几个美丽的女孩在对他微笑,自己一边在抱怨生活的无趣,一边享受着青春的乐趣。他看见自己的童年,看见与自己相爱的妹妹。

他又一次参与自己邪恶的养成计划,又一次在公园与云宝相遇。卡米洛渐渐成长,他的现在是梦里的“现在”,那里向他展现着无尽的美好。

然后他笨拙的绊了一跤。

精疲力尽的躯体在他沉溺于回忆时终于到达了极限,他的身体失控了一瞬间,坠落感将他拉回了现实,摔倒的震荡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绳子。

卡米洛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着,几个内脏在数分钟后才宣告死亡——然后重生。

他的状态现在微不可查的好了一点,只是看起来更肮脏了。他在地上翻滚时又碾碎了一些在他身上安家的植物。可卡米洛现在还没能意识到自己看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他抖了抖自己身子,继续前行。

受那一跤的影响,卡米洛的回忆开始变得不再是一味的美好,他看见了自己的后悔,看见了自己的要“矫正”妹妹的抉择。

他看见自己在生活中大大小小的悲喜,最后他记起了自己的名字——卡米洛。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新景色再次把他从回忆中拉回。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踏出了茂密森林的边缘。

他唤醒了更多记忆,这儿和记忆中的景象相比,显得更有“生机”多了。被野营队和游客反复践踏出的裸露土壤上长了草,直通小镇的土路更是几乎被杂草覆盖的看不见了。

或许人们搬走了?这块森林终于被列入环境保护区了?

在继续向记忆中的小镇出发之前,他看了看自己的扮相。

……如果不是黏在身上的土块灰尘,以及长在自己身上的杂草,他就是全身赤裸的状态了。而且身上还散发着怪味。

卡米洛又摸了摸头,扯掉耳朵里的异物,抹掉脸上的东西,一直隐约徘徊的、几乎让他习惯了的阻塞感和异物感消退了很多。

他拉过背后几乎及地还和各种东西纠缠着的头发,迟疑了几秒,没能想出裁断的方法,就听之任之了。卡米洛放弃的叹了口气,向记忆里的镇子走去。

他已经相当适应疲劳和饥饿的感觉,长途独行让他想起了更多东西,他暑假的开始、那场不合时宜的雨、那个神神秘秘的黑袍人、以及隔天他面对自己妹妹后,决定去森林保险的决心。

那就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在森林里醒来,是最后真的碰上女巫了吗?然后昏迷了?这是昏迷了多久后才能有的情况?女巫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是发生了什么吗。

……而且那些辐射废料。到底发生了什么?

卡米洛情不禁自的停在了小镇外围。

他走神思考了一会儿,一个氛围的景色没能让他警醒。但现在他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

藤蔓、苔藓、树木。太多不应该出现在人类居住地的东西填充在这小镇的每个角落、每面墙上。钢铁锈蚀,苍凉荒绿——一副末日后无人区的景色。

恰恰符合他一直走来看到的景色基调,以至于沉思的自己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景色象征的意义。

这小镇已经没人了。

时间过去了多久?他们是搬迁了吗?自己的妹妹、自己的熟人,他们到底在哪儿呢。

卡米洛向自己家里走去。

*咔嚓*

踩碎了一根骨头,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卡米洛低头,看见一根被地衣绿痕隐藏的骨头。那形状让他迟疑了一下,顺着骨头的方向拨开被藤蔓覆盖着的地方。

一具残缺的人类尸骸静静的躺在墙角,骨骼相当脆弱,被藤蔓的根部支撑着,在被拨开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许多“东西”。

——有人死在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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