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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倒霉这回事——
一般而言,不是因为你被倒霉女神(如果存在的话)看上了,而是因为你自己,自己觉得“我正在不走运”,所以会额外关注自己遇到的倒霉事,反过来加强自己很倒霉的印象,开始一个恶性循环,直到发生什么十分幸运的事。
因此,从另一方面来看,虽然卡米洛已经觉得自己倒霉的不可思议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幸运的事都消失了。它们仍在那,只是太过微小,难以察觉罢了。
所以仔细想想,幸运的事,应该是有的。比如?……暑假在十分钟前已经开始了?
倒霉。
这时候放假,真是太倒霉了。现在的话,家里有只大魔王,卡米洛要是选择回家,恐怕就出不来了。
所以在所有学生都一哄而散开开心心回家的现在,卡米洛却在就读的学校周围散步,漫无目的,打发时间。
——然后就下雨了。
没带伞,当然的,而且身上的钱又不够买一把,倒霉。
不能回家,比起这个,卡米洛宁愿淋雨。
不想呆呆的站在某个屋檐下躲雨,看起来太可怜了,可以的话,卡米洛绝对不想那样。
幸运的是,这不是卡米洛第一次因为家里的大魔王拒绝回家,不如说,已经是种常见的事了。这好几十次的离家经历,总会碰上像这样吃亏的时候。用聪明的屁股吸取教训,也该有所准备了,卡米洛自豪的想。
有什么好自豪的?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卡米洛,他在一条罕有人迹的、阴暗肮脏的小巷子死角搭了个用木棍支撑、一张大防水布盖顶、钉子和一些铁片加固的、四面漏风的简陋“棚屋”。值得一提的是,卡米洛还特地在上面挂了个牌子,写着“仅给流浪汉以及自己临时容身。”
在天朝,这样的行动力已经可以吹一年了,不过大概不合法。
卡米洛在雨势越来越大的时候赶到这里,拐进这个人迹罕至的巷末死角,然后犹豫地停在了雨里。
已经有人先到了。
虽然牌子上写着“给流浪汉临时容身”,但在这里和别人共处还是第一次。别说和别人共处了,在这小巷看到第二个人都是第一次。
但如果是个看起来落魄的流浪汉,卡米洛也不会就这么停在原地淋雨。
对方把全身裹在宽大的黑袍里(不是雨衣款式),从袍子的形状判断,其盘着腿坐在地上,微微低垂着头,在雨云遮蔽后的光线里,不太看的清脸。
这算什么?在天朝诶,太阳系里的地球上的天朝,这身打扮算什么?太可疑了吧?
暴雨遥遥将至,是毁尸灭迹的好天气;了无人至的小巷,是杀人行凶的好地方;一身黑袍的可疑人,则是凶残狠毒的嫌疑犯。
倒霉。
卡米洛在心里稍稍打退堂鼓,这么说可能有点怂,但说真的,谁会想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仔细想想,回家似乎也不是真的不能接受……
卡米洛往后挪了一步。
“不进来躲雨吗?”
黑袍人开口,声音带着稍许沙哑,甚至难以分辨男女。
“你就是盖了这地方的人。”其说,用的肯定语气“不进来躲雨吗?”
被发现了,侥幸心破裂。卡米洛还以为对方垂着头可能在睡觉,或许没发现自己。他微不可查的叹口气,老老实实的走进棚屋。
被害妄想一次就足够了,沉迷被害妄想就太可悲了。
卡米洛拉过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报纸,垫在地上,学着黑袍人一样盘腿坐在地上。他看着雨幕,装出轻松的语气问“你怎么猜到是我盖的这地方?”
“我只是知道。”黑袍人理所当然的回答,好像其说的是众所周知的常识一样。
……卡米洛一时无言了。
“你有听说过吗?”黑袍人面向着雨幕,喃喃说了起来,看起来像自言自语,听着却是在对卡米洛说话“最近,有一个传说开始在这附近的镇子里流传。”
“……是什么?”
“有一些人说,最近附近的森林里来了个女巫,给所有见过她的人都下了爱情魔药,还施加了诅咒。看见她的人,家破人亡是当然的,整日恍惚最后消失无踪也很常见,运气好的话,被别人及时送进精神病院还能保得一命——即使如此,有些人振作起来,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洗心革面,发奋图强,最后却往往莫名其妙的失踪。有些人干脆就在医院里绝食死掉了。”
“新的都市传说?没听说过的类型……”
黑袍人没理卡米洛,继续说了下去“另一个版本的流言则说,森林里诞生了象征着自然之美的水精灵。遇见她的人都会明白自己的真爱,并且同时被祝福,不论之前是怎样的人,之后一定会开始积极的人生。”
“哦,哦。这样啊。”
“‘哦,哦。这样啊’”黑袍人刻意重复了一遍卡米洛的话,仍对着雨幕,问道“知道为什么我要跟你说这个吗?”
卡米洛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
“为了让你知道,你有可能碰上一个凶狠的女巫,但也有可能碰上一个可爱的精灵。”
“哈?……”卡米洛站了起来,他感觉气氛突然变得压抑“你在说什么?”
“我身上可没带着心灵遮断合金,卡米洛,你从未意识到自己能读心吗?没读我的心吗?”
喂喂,中二的危险分子啊,说不定还是个疯子。跟这种家伙呆在一起?卡米洛觉得还不如回家。
“那个,我就先走了?”卡米洛一边注意着黑袍人,一边重返雨幕,加快脚步离开。
黑袍人仍低垂着头,很快消失在卡米洛的视野里。
离太阳完全西沉已经过了一小段时间,这乡下城镇的零星路灯亮起,充当黯蓝色天空以外的光源。卡米洛小跑着穿行在雨幕里,与偶尔的夜行人擦肩而过。
不过,读心?
能做到这种事吗?卡米洛从未想到过。
他是认认真真的考虑这种事,虽然那个黑袍人对任何正常人说这些话都会被当成中二,但卡米洛……他知道自己的确能做到一些超出常理的事。
卡米洛从未实验过自己的能力。
读心?
不,那是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更加危险的能力,卡米洛直觉感知到,如果使用它,会影响的范围大的超过了他的想象能力。
但与此同时,卡米洛却没有感知到使用这能力可能会付出什么代价,在这么宏伟的范围影响下,即使只是在一立方千米里改变一个分子的方向,能量守恒定律也足以把他吸干了。
或许什么代价也不会有,或许使用的一瞬间就会不自量力而死。卡米洛,并非豪赌之徒。
正因有着这样的不可思议之处,卡米洛才会对黑袍人的话格外在意。
其为什么会以为卡米洛能读心?……卡米洛的身体突然打了个寒颤。
似乎,黑袍人直呼过自己的名字?因该是记错了吧,肯定是记忆混乱记错了,淋雨淋了半天,把自己的脑子都弄进水了,明天大概还会生病……
卡米洛轻轻叹息,生病的话,被大魔王捉到照顾自己的机会,怕不是要起飞。
于是在步入暑假的第一个傍晚,他们如此擦肩而过。卡米洛以为自己只是有个不太愉快的偶遇,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人生轨迹已经开始从命运中滑落了。
——货真价实,倒霉极了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