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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小孤山,长玉观。
菲拉沐浴完,给浑身的伤口上好药,拎着一壶酒翻到房顶上躺下,一边望着天上的月亮一边借酒消愁。
其实,现在的人间已没有月亮可赏了。
近日京都城不知何故出现了许多妖魔伤人性命,到了晚上这天幕也是阴云遮月,看起来就十分渗人。菲拉白日里忙着捉妖除魔,只有到了晚上身上被妖魔咬伤的伤口隐隐发痛时才会忍不住往天上看,猜想丹君此时在做什么。
越想心里头越泛酸。
正想得出神,忽然耳边传来响动。
“谁!”
酒壶一扔,一把抄起桃木剑跳起来警惕地望向声音处。
“是我。”
一别数日,再听到瑶琴的声音,菲拉居然还有些恍惚。她连忙从房顶上跳下来,往瑶琴身后看了看,眼中涌上失落:“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啊?也是,人家是神仙,得回天上去。”
瑶琴默了默,没有立即接话。
菲拉潇洒地拍了把她肩膀:“吓死我了你,还以为又有妖魔寻来了呢。”说完见瑶琴一身烈烈红衣风尘仆仆,手里还握着把造型奇特缺了一半的剑,面色苍白沉重,竟是和几日前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厨师大相径庭。
“你这是……”她隐约猜到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瑶琴抿唇,现在在人间作祟的妖魔必定就是灼云借由她的手放出来的,找到另一半开天剑刻不容缓,“具体的事情我以后再跟你说,你可知现在墨轩哥哥和九公主在哪里?”
“蓬莱仙境的入口暴露后,大殿下和九公主被我主……七皇子殿下抓了起来,带回京都城关在天牢中。大家都在传说近日出现的妖魔和九公主脱不了关系,朝臣们便谏言,定于明日午时于皇家祭台将九公主焚烧献祭以安民心。”
“荒唐!”瑶琴面上血色褪尽。
手中的开天剑指引她另一半开天剑就在京都城内,她细细回想,九公主身上的封印是云瑾下的,所以开天剑很有可能就在九公主体内。况且这妖魔现世也有她的过错,更不能连累九公主和墨轩。
沉吟一瞬,她拽着菲拉便走。
“我先去天牢救墨轩哥哥,你回一趟京都城,去将军府找我爹,让他率兵来援,咱们一定要把九公主救下。”
菲拉跟上她的步子,脑袋却还在发懵:“啊?你要劫天牢?”
“对。”
“就凭咱们?”
毕竟墨泽是她昔日的主子,他的手段之强大她很明白。况且现在墨泽早已入魔,凭他们几个凡人怎么可能是墨泽的对手。
瑶琴停下步子回头看向她,神色坚定:“不管怎样,总要试一试!”
……
翌日,皇家祭台。
九公主双目紧闭一动不动被置于火架之上,莹白的肤色在烈阳下近乎透明。
祭台下是早就被七皇子墨泽召来前来观刑的大臣们,皆肃穆列于两旁,有人心有不忍,但面上不敢显出分毫。毕竟如今明德帝告病已久,立大皇子为太子的天诏已经被毁,朝廷后宫皆以七皇子和贵妃为尊。
无论此时七皇子要做什么,都没人敢置喙。
墨泽一身玄袍坐于高位,睥睨着台下的众人。他抬眼看了看天色,朝手下示意,墨轩被关在囚车里推了上来。
“七皇子真够狠的,这是要让大皇子亲眼看着自己妹妹被烧死啊。”
“我记得之前七皇子和大皇子兄友弟恭的关系很好啊。”
“好什么好,先皇后在时和贵妃娘娘就多有仇怨。”
大臣们压低了声音,面色各有不同,偷偷咬耳朵。
墨泽踱步走到囚车前看着车内已近昏迷的墨轩,眼中全是大仇得报快意:“大皇兄,天牢里阴暗,今日我这个做弟弟的带你出来见见光,顺便再烤烤火,你对我的这个安排还满意吗?”
墨轩垂着头一动不动,好似真的已经被折磨掉了所有的生机。
“哈哈哈哈哈,”墨泽仰天大笑,挥臂:“午时已到,点火!”
就在此时,囚车中的“墨轩”霍然抬头,目光森然地摄住墨泽。下一刻,他身上爆发出一阵强大的灵力瞬间震碎了囚车。
灵力如急雨般朝离得最近的墨泽射去,墨泽反应也极快,一个诡异的旋身躲过攻击,朝半空中急速退去。
一击未中,囚车中的“墨轩”恢复瑶琴的模样,她足尖一点,手持开天剑追至半空。
“又是你!”墨泽眸中杀气骤起,恨声道:“一个小厨子屡屡坏我好事!”
“放了九公主。”半空中,瑶琴周身灵力环绕,剑尖直指墨泽。
“放了她?做梦!”墨泽冷笑,低头看向不知何时带着一队府兵出现的墨轩和菲拉,勾起一个嗜血的笑:“就算你把他救出来了又怎样,就凭他和一个背叛了我的小小术士,你以为就能打败我吗?”
“谁说只有他们的!”
祭台下的瑶将军忽地出列,声如洪钟地吼了一声。紧接着,祭台四周的密林中涌出一队队身着瑶家军甲胄的士兵将祭台死死包围。
瑶将军挥动着手中的长枪,大喊道:“女儿勇敢飞!为父永相随!”
半空中的瑶琴险些摔了一个趔趄,她抽了抽嘴角,爹啊,这种时候就不用费心想口号了吧!
“找死!”
墨泽啐骂一声,周身魔气暴涨,双手化作爪朝瑶琴攻来。
“先救九公主!”
瑶琴朝菲拉大喝一声,握紧开天剑迎上去与墨泽缠斗在一起。
开天剑仙力霸道,墨泽魔气诡谲,一时之间二人战力相当难以一决高下,直战得天地昏暗、日月无光。瑶琴握着开天剑,一招一式丝毫不敢松懈。
但很快,她便发现局势并不容乐观。
她利用开天剑的威力可暂可与墨泽战个平手,但下方墨轩和瑶将军所带的士兵毕竟只是凡人之躯,难以与墨泽的魔军对抗,渐渐出现颓势。
瑶琴心中焦急无比,但又想不到其他办法,只能尽力拖住墨泽让他没有机会去伤害九公主。
就在双方战得焦灼之际,天降祥光,远处忽地飘来极大的两层仙云。
领头之人无比眼熟。
“丹君!是丹君!”菲拉最先反应过来,激动无比地喊道:“是丹君来救我们了!”
丹君见菲拉活蹦乱跳的,料想她的伤应该是大好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将视线从菲拉身上移开,他朝后一挥手,身后的天兵得令纷纷亮出兵器列阵而出。有了天兵天将的加入,战局瞬间被扭转。墨泽的魔军被打得溃不成军,而他自己也被天阵困住。
瑶琴松了一口气,诧异地问丹君:“你怎么来了?”
丹君解释道:“天界的众神仙都忙着在三界之门处修补封印,你说你要来找另一半开天剑,我不放心就带了些人来帮忙。毕竟云瑾……”他顿了下,“他之前嘱咐我要照顾好你,我不能让他不安心。”
听到云瑾的名字,瑶琴心脏狠狠地钝痛起来,酸涩不已。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追问道:“那封印可修补好了?”
丹君摇头,“那封印是凤族设下的,一直都靠着凤凰之力滋养维护。除非是下任凤凰帝君出世,否则不可能修好。”
说话间,墨轩已经将九公主救出。
趁着墨泽被天兵围困,瑶琴带着墨轩和九公主迅速赶往小孤山。
长玉观内,墨轩小心翼翼地拥着失而复得的妹妹,一滴泪自他眼角流出,他低喃道:“都怪哥哥,差点让你受到伤害,都怪我……”
瑶琴面露不忍,上前一步:“墨轩哥哥,我已经找到了救醒九公主的方法了。”
墨轩闻言一怔,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她郑重地点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地和他说了一遍。
十多年前,云瑾曾因压制不住体内的怨煞之气失控过一次。也是在那一次,开天剑断裂为两半落入了凡间。云瑾靠着唯一的一点理智将勉强将一半开天剑封入北域仙族的后代拓跋芸蓉体内。又因拓跋芸蓉即将临产,这开天剑便转入了腹中胎儿——也就是九公主的体内。
九公主凡人之躯难以承受封印之力,所以才会一直沉睡不醒。
“我听丹君说,当年北域皇室的祖先以凡人之躯修仙,渡飞升雷劫之时曾得凤族偶然的相帮。这么多年后,九公主也算是替先祖还了这份恩情。”
瑶琴道:“只要将九公主体内的开天剑取出,九公主便可醒来。”
像是印证她的话一样,开天剑缓缓飘悬在九公主身边。
墨轩用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来消化瑶琴的话。瑶琴也不催,静静地在一旁等。
半晌后,墨轩嗓音微哑问道:“你有把握吗?”
“十足的把握。”
“好,那我信你。”
瑶琴眸光微动,万种交杂的情绪涌上心间,最终只化作一句:“谢谢。”
她抿唇从墨轩手中接过九公主平放在床上,朝九公主体内探去。果真有一道凤状的封印自九公主额间显现,其上流转的凤凰之力霸道威严。
她掌心翻转,体内灵力逆行被全部逼至指尖。一刻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蓝色流光的水凝珠缓缓朝封印飞去。
水凝珠在触及到封印的一瞬间散做莹润的水雾融入封印,封印轻微嗡鸣一声随即散去。
一道蓝光自九公主体内飞出,与半空中盘桓片刻后,与悬浮着的开天剑渐渐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