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葱拌豆腐也吃不起了啊……”瑶将军貌似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拄着筷子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给出了建议：“你们娘俩也都知道哈，我的这个官职是没什么油水的，每月的月俸定量的也就那么点儿银子，还有一半我得拿出去给我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们的家人用，所以在开源这一点上估计是很难做到了，不过……”
瑶将军摸了摸胡子，“嘿嘿”一笑：“咱们还可以节流啊！家里只有咱们三个人，也不缺手断腿的，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要不咱们就把用不着的奴仆们先遣散一批吧。”
此话一出，瑶夫人的贴身嬷嬷和瑶琴身边的梨儿吓了一跳，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你敢！”
“梨儿不能遣！”
于是瑶将军顿时收获了自家媳妇和女儿的两柄眼刀。
瑶将军立马改口：“我是说用不着的奴仆，她们俩是能用得着的啊，你们误会了，夫人，消消气哈……”
花了好一会儿功夫，瑶将军才将妻子哄好。
瑶夫人愁眉不展：“之前家里银两不足的时候就已经遣散了一批奴仆了，现在饭食由琴儿负责，扫洒浆洗孔嬷嬷来，采买是梨儿，这也没人可裁了啊……”
这个沉重的话题实在太影响食欲了，瑶琴推了碗，决定活跃一下饭桌上的气氛。于是她偏头问瑶将军：“爹，今天皇帝陛下留住你说什么了啊？”
“左不过就是些军务上的事情，现在边境安定，陛下想要趁此机会将那几支常年驻守在外的边境军整合一下，重新编制，重新换一些将领。我觉得这个决策十分明智，边境军营中积弊颇深，确实该好好整治一下了。”
“换将领？”瑶夫人疑惑道：“现在朝中武将稀缺，还有谁能领军？”
瑶夫人目光一凌，激动地重重拍了下桌子：“不会是要让你再回去领军吧？你伤还没好呢！”
“不是不是，夫人放心。”瑶将军立马解释：“不是我，陛下说现在自己膝下的几位皇子也都长大了，是时候该磨练一番，所以打算让几位皇子接管各地军队，熟悉军务。”
“哦哦。”
瑶夫人这才坐回了凳子上：“那陛下打算让大皇子接管哪支军？”
“不知道，陛下没说。再说了，大皇子不是一直住在蓬莱山吗？这次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吧。”
“大皇子啊，他今天回来了啊。”
瑶琴立马接话，将自己今天在长街上碰见大皇子和七皇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碰见那只会说话的大锦鸡的事情她隐瞒了下来。
“唉，回来了就好啊。”
瑶夫人忽然感叹了一句，眉眼间居然开始涌起了难过的神色：“当年芸娘被母家连累，我知陛下迁怒她是人之常情，可是芸娘十五岁就进了皇子府，只要陛下肯细想想就应当知道此事芸娘也对母家所为很震怒……可惜啊，芸娘最终还是惨死宫中，连带着这么些年大皇子也不得圣宠，终究是芸娘命薄，所托非人罢了……
“哎呦呦，这种大不敬的话夫人可不能乱说。”瑶将军着急忙慌地去捂瑶夫人的嘴。
瑶夫人年轻时喜好到处游历，曾与大皇子生母、出身北域的先皇后耶律芸蓉结为闺中好友，好友逝世多年，每每想起瑶夫人都不免感伤一番。
瑶琴见母亲难过，连忙起身走过去将母亲揽入怀中。
瑶夫人却忽然神色一变，微微笑着问她：“今天大皇子见了你，没跟你打招呼吗？”
瑶琴一脸懵：“他为什么要和我打招呼？”
“你们俩小时候经常一起玩儿啊，你还用口水打湿了大皇子的生辰贴拽着不还给人家，说是长大以后要要嫁给轩哥哥呢……”
“打住！娘，当时我刚会爬吧，大皇子也才刚会跑吧！”
小时候干过的蠢事儿实在太多，大多做不得真，关键是瑶夫人还就爱帮她回忆。
瑶琴受不了了，扔下一句“我回房了”就拉着梨儿跑了。
瑶将军还不忘在屋里远远地喊：“琴儿，明儿要是小葱拌豆腐吃不起的话，就光吃豆腐也行，记得撒点盐哈。”
——
次日天明，京都城落了一场鹅毛大雪。
瑶琴戌时就早早起来准备晨饭了。
淘米下锅，再从坛子里捞一叠新腌制的爽口咸菜切丁，一顿简单的早饭已经初具模型了。
等到梨儿给灶膛里填满柴，呛得泪水涟涟站起身时，就见自家小姐正倚着厨房的窗户望着外面白茫茫的雪景发呆。
“小姐，你在想什么啊？站在窗户边，不冷吗？”
说话间，梨儿又用力拢了拢身上的毛边马甲。
瑶琴闻言叹了重重的一口气，平时总是染着笑意的梨涡此时也不见了，眉头皱成了一个小疙瘩。
“梨儿，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是！”梨儿脱口而出，在瑶琴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又立马摇了摇头：“小姐你在府里做饭方面的作用还是很大的，至于其他地方的作用……还有待开发，对，有待开发！”
瑶琴又是重重的一口气：“昨天母亲说家里银钱不够用，我一夜没睡，想了整整一夜。想我爹十几岁上阵领军拼杀，身居骠骑将军，当年也是跺跺脚敌国都抖三抖的人物。我作为他的独女，自然也不能失了他的风采。所以，我决定了！”
瑶琴微微仰着脑袋，举起代表重大决心的小拳头，气吞山海的气势有了。
梨儿星星眼，表示很期待。
“我决定要成为京都城的食神！光耀门楣！”
“额……”
梨儿扶起掉在地上的下巴，迟疑地说：“可是咱们将军是武将，要说光耀门楣也应该是领军杀敌成为战神吧……”
“梨儿，你要记住，不管食神还是战神，只要有神这个字，就是光耀门楣了。”
瑶琴宣布完自己的志向后，再不复那副忧愁的样子。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雪花，再次活力满满。
“梨儿，叫爹和娘起床吃饭喽！”
等到瑶将军和瑶夫人起床后，熬煮得浓稠的白粥已经上桌，米香四溢。
瑶夫人打着哈欠，看了一眼碗里的饭，只见已经白糯浓稠的米粥中混杂着一些翠绿，点点黑芝麻点缀其中。
“野菜粥？”
“对啊。”瑶琴从厨房端着碗进来：“还有新出缸的红油咸菜，爽口下饭。”
白糯配翠绿，姜黄配赤红。
满桌的饭菜不仅好吃还好看。
按照时令来说，这个时节隆冬寒雪，自然是没有野菜的。但瑶琴早在夏季野菜最为肥嫩的时候就天天往城外的山林里跑，采摘了不少各式山野菜。
做了野菜包子、野菜肉丸等等应季食物后，剩下吃不了的山野菜被她盐渍脱水后晒干保存了起来。想吃的时候就拿出来一小把提前泡发，再多次换水将盐淘洗干净。
因此，即便是如今寒雪覆山，亦能尝到这一口山珍。
见瑶将军夫妇吃得满足，瑶琴心里欢喜，大大喝了一口粥，浓郁在舌尖化开。她两颊鼓鼓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从小便在烹饪上展现出了极高的天赋和兴趣，这么些年她随父母辗转奔波于各个地方，各地的菜系几乎都有接触。
她从来不觉得女子不爱女红而是沉溺于庖厨是什么不高雅的事情，衣食住行是对于百姓而言是最有意义的四件事情了。只要通过自己双手做出来的食物能够被大家喜欢，能够带给大家享受本身就是一件特别高雅的事情。
从小到大，她从未动摇过自己想要成为食神的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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