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选择

章念李来到霍尔城时,黄倩莹正在家中浏览新闻。她兴致缺缺地翻动自己面前的投影,试图寻找和自己哥哥有关的消息,但向来如警犬般嗅觉敏锐的新闻媒体,这几天破天荒地没有报道与探险舰队有关的任何信息。她在门户网站上翻来覆去看到最多的便是太空环官署扑捉了从地月系经过的蕴藏着大量固态氧的陨石之类的消息。

当她准备关闭投影器,去厨房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清脆的门铃声。

黄倩莹带着满腹疑惑打开房门,然后看到站在门外的青年。怔住几秒后,她便意识到来人的身份,带着激动和兴奋,看着青年的脸庞,用轻柔的嗓音低声喊道:

“哥哥!”

章念李看着面前早已过了花信之年,却依旧犹如妙龄少女的妹妹,微笑说道:“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看来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你不是也一样,明明知道我的身份,但始终装聋作哑。”黄倩莹从最初的喜悦中恢复过来,有些好气地瞪了自己哥哥一眼。

虽然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但在过去的十年间早已通过电子邮件交流,对彼此极为熟悉。黄倩莹很快打破初次见面的尴尬,将那种熟悉感找了回来,气氛一时间变得融洽许多。黄倩莹将章念李引进自己家中,章念李换下鞋子后,将手中礼物递到妹妹面前,对她说道:

“这是带给你的。”

“你总算是记得这一点。”黄倩莹嗔了章念李一句,但双手紧紧地将礼物接了过去,嘴角挂起浅浅的小酒窝。

章念李来到黄倩莹家里的客厅,突然间在餐桌前停下了脚步,目光注视着桌上的一张合照。那是黄倩莹和另外一名风华正茂的女人的合照,对方跟黄倩莹长得很相像,两人站在一起像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这是我母亲。”见章念李目光停留在照片上,黄倩莹为他解答疑惑。

“我见过她。”章念李缓缓说道,“小时候在家里,母亲的桌旁总会摆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她和父亲的合照,另外一张便是她与你母亲的合照。”

“所以,你是黄璜阿姨的女儿?”

他转过身,双目注视着自己的妹妹。

对章念李来说,黄璜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小的时候,他总会询问母亲第二张照片上的女人是谁。那时,李茵乔便会给他讲和黄璜有关的事情。只不过,他始终未曾料想到,这位与自己通过电子邮件交流了近十年的妹妹,原来便是黄璜的女儿。

不知道父亲和母亲知道这件事吗?章念李心想。

“我以为哥哥早就知道了。”黄倩莹对此也感到惊讶。

“父亲,他见过你了吗?”

“他见过了。”

“看来始终只有我被瞒在鼓里。”章念李得知前因后果后不由地苦笑一声。

“不说这些了,哥哥你吃过午饭了吗?我正准备做午餐,你可以尝尝我的手艺。”黄倩莹笑了笑,一边从冰箱里取出食材,一边对章念李说道。

“我帮你打下手。”章念李从她手中接过蔬菜,带着它们来到厨房。

兄妹二人一边做饭一边聊天,气氛好不融洽。很快就到了午餐时间,章念李将妹妹做好的菜肴端到了餐桌上,两个人围着圆形餐桌坐了下来。

饭桌上,黄倩莹向章念李询问起父亲章北的近况。

自从她离开中都市后,便再也没有跟章北联络过。她的导师酒井樱子女士始终严厉要求她不要和章北联系,以免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因担心母亲的任务,不得不严格遵守导师的要求。

“他过的很好,提前养老退休。”章念李笑着说道,将父亲最近的消息告诉给自己的妹妹。

黄倩莹听着哥哥说话的同时站起身来,命令机器人将桌上的残羹剩饭收拾掉,然后她来到自家的简易吧台前,将章念李带来的咖啡豆放进自制的研磨器里。咖啡豆被研磨器打成粉末,黄倩莹用小勺将这些粉末舀到小杯子里,给章念李冲了一杯。

章念李接过咖啡,接着看了一眼妹妹的背影,手指轻轻摩梭一下小拇指上的戒指,又看了一眼自己左手腕的机械表,知道时间已到,自己该做正事了。

他站起身来,向妹妹走去。

黄倩莹察觉到章念李的身影,诧异地回头:“怎么了?”

“看看咖啡豆的样子。”章念李假装没事,微笑说道,然后就在黄倩莹转过身的那一刹那,他举起自己的手掌,用掌刀劈在妹妹的颈部,将其打晕过去。

黄倩莹身体摇摇欲坠,章念李上前一步将妹妹抱住。他看着昏睡过去的妹妹,低声对她说道:“对不起了!我知道不经过你的同意,就这么做很自私,但身为哥哥,我只想你平安地活下去,而不是参与到即将到来的战争中。”

他扶着黄倩莹,将妹妹放到椅子上,然后翻找出妹妹的通讯器,看着里面标识为“母亲”的联系人,沉默了片刻后拨出这个号码。

手机在“嘟嘟”的响个不停后,黄璜的身影当即被投射在章念李的面前。他看着那位与自己记忆中近乎没有多大变化的女人,开口说道:“你好。”

“你是谁?我女儿呢?”电话另外一端的黄璜听到陌生的男声时,当即变得无比警惕。她一边与这名陌生人对话,一边打开自己另外一个联络器,准备打给酒井樱子,让后者去查探黄倩莹的状况。

“我是章念李。”章念李回答道,随后打开黄倩莹手机的全息投影功能,将自己的身影投射到黄璜面前。

当黄璜听到这个名字,又看到对方那熟悉的容颜时,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她胸口起伏,声音因激动而显得颤抖:“你是乔乔的孩子?”

“事情紧急,我跟您长话短说。我要送莹莹离开地球。”时间紧迫,章念李顾不得跟这位母亲的挚友叙叙家常,连忙说道。

黄璜也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在听完章念李的话后,当即皱起眉头说道:“送她离开?不行,她有任务在身!”

“潜伏任务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它们要来了。所有的阴谋诡计对它们而言都是无用功,莹莹留在这里只会白白牺牲。”章念李劝说道,然后也顾不得保密之类的要求,将大致上的情况告诉给黄璜。反正他已经要违反禁令,将自己妹妹送走,虱子多了不怕咬,违反保密条例也无所谓。

在章念李说完后,黄璜沉默了许久,同时在内心中也抉择很久。最终,对女儿的疼爱,还是胜过了她所坚持的信念和理想。她对章念李说:“你送她离开吧!”

“您是莹莹的母亲,给她留一段影像吧,录好后发到这个手机中,我会上传到飞船的计算机内。”章念李说道。

“让我再看看她一眼。”黄璜向章念李请求道。

章念李举起手机,将镜头对准椅子上昏睡过去的妹妹。黄璜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儿,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良久后她对章念李说:“可以了。”

章念李将手机放下,然后来到妹妹身边。他将小拇指上的戒指取下来,套到黄倩莹纤细的无名指上,并随之打开里面暗藏的尖针。针头刺破黄倩莹的皮肤,随后通过读取血液中的遗传信息,将钥匙和黄倩莹绑定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后,章念李带着昏睡中的妹妹,开车前往霍尔城的第三圆盘。“无畏号”飞船就停在第三圆盘的港口。因为莫泽书记已经将章念李委派为这次任务执行者的缘故,他可以凭着自己的身份密钥毫无阻拦地进入到“无畏号”内部。当然,也仅仅是能进去。飞船的密钥已经和黄倩莹绑定,单靠他的身份密钥,是无法开走飞船的。

章念李抱着妹妹来到飞船里面,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后,用语音命令舱门两侧的机器人,替他将飞船里的生物计算机盖子打开。他将妹妹放到计算机前的椅子上,看了一眼里面的液体,想了想给机器人再次下达指令,让它们帮黄倩莹脱掉衣服,并将她放入生物计算机内部。

发出指令后,他便背对着生物计算机,直至听到生物计算机的盖子发出“砰”的沉重响声,才转身过去。

这台生物计算机是最新设计的,附带着冬眠功能。当黄倩莹躺进去后,章念李就借助自己的权限启动冬眠功能,同时将黄倩莹的意识与“无畏号”搭载的人工智能连接在一起,让人工智能在黄倩莹未苏醒前操作飞船。

当黄倩莹的潜意识与人工智能连接到一起后,人工智能当即通过全息影像投射出自己的身影。它用机械而冷淡的声音对章念李说道:“飞船已经开启,请无关人员立即撤离。”

“无畏号”只有一把启动钥匙,也只有一台冬眠舱。这是特意设计的,避免除任务执行者之外,其他人趁机搭载飞船逃离地球。

章念李知道这项任务的详细状况,面对人工智能的催促,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后,回答道:“我给她留一段视频后再走。”

“可以。”人工智能依旧冷淡地回答道。

得到应允,章念李这才打开全息摄像机,让相机镜头对准自己,将干涉光源打在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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