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助手的话语犹如恶魔呢喃，始终回荡在耳旁，让章北难以入睡。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到了天明。时令调节系统让人造的晨光刚刚洒在这片土地上时，他便洗漱完毕穿好衣服，独自一人去了关押弗丽嘉的研究所。
他在研究所有访问记录，刷过身份识别码后，很快就进入到里面。和第一次来这里相比，研究所内部的守备力量弱了许多。躺在地面上的弗丽嘉，对人类来说，是一个无言的讽刺。它就在那里，但人类辛辛苦苦经过数百个、数千个归零时代发展出来的科技，却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或许是意识到这一点，北方局将潜伏在暗中的士兵和机器人调走，将他们派往该去的地方，而不是浪费在这里。他们派兵看管弗丽嘉，就像是蚂蚁看管大象，毫无意义。
章北推开实验室大楼的门，值班室的灯光还亮着，之前受顾杰所托接他进来过的那名工程师，比他来得更早，在里面伏案工作。对方看到他，笑了笑打声招呼，让他自便行事。章北回了一声，随后向里面走去，来到弗丽嘉的面前。
“你为什么要暴露自己？”章北问道。
他没有打开激光发射器，而是直接站在弗丽嘉面前，用人类语言质问对方。他知道弗丽嘉能听懂人类的话语，唯心生命学习能力很快，对方与人类接触的一瞬间，就会学会人类的所有知识。
昨天晚上人工智能助手给章北说的那番话让他越发觉得一些事情很是奇怪，比如人类为什么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找到弗丽嘉的藏身之地，并将它带回来？以唯心生命所掌握的技术，它们随时可以将自己的唯心物质波动隐藏起来，人类根本不会发现。太曦可以做到的事情，弗丽嘉也应该同样可以做到。况且，从抵抗军建立到现在，过去了将近50年的时间，人类都不知道在西伯利亚的地底下还隐藏着这么大一片空间，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们会发现异常的唯心物质波动？
他思前想后许久，心中觉得只有一个可能，弗丽嘉是故意的。他不知道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就直接跑过来问了。这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只不过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弗丽嘉依旧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我找到了你姐姐的踪迹。”章北想了想，又说出了这句话。
此时，弗丽嘉终于有所反应。一道光束从它身体里飞快射出，进入到章北的眉心，形成一道纤细的光通道。
被光线射中的那一刹那，章北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自己高烧不醒的时刻，额头烫的厉害，母亲冰凉的手掌在自己前额轻轻抚摸着。只不过此时的感觉与那时的又有些不同，他在迷迷糊糊当中能够感觉到，有一张无形的手掌，悄悄地打开自己的头颅，翻阅隐藏在里面的记忆篇章。他觉得自己在对方面前，就似赤裸着身体，毫无保留。
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多久，当光通道消失的瞬间，章北也回过神来。他看了一下自己，此时全身衣物尚在，用手摸了摸额头，上面也没有任何的疤痕。他盯着弗丽嘉，想到刚才所发生的事情，都是对方在搞鬼，不由地倒退几步，心中骇然至极。
只不过很快，他又变得释然，苦笑一声，心想：这不是必然的结果吗？以唯心生命的能力，查看自己的记忆简直是信手捏来。
“我想知道一个答案。”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望向弗丽嘉，询问道。
“滚！”弗丽嘉给他回复了一个字，然后再次陷入睡眠状态。
章北站在玻璃墙壁前，有些尴尬。他跟微观世界里的“母皇”接触过，也跟疑似太曦的章小安接触过，他以为自己能跟两位唯心生命对话，在整个人类文明当中算得上特殊，或许弗丽嘉能给他一个答案。只不过，他没有料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干脆地拒绝了。
他能感受到这个字背后隐藏起来的漠视，那是高等生命面对低等生命自然而然产生的高傲。
他试图想理解弗丽嘉这个“滚”字背后其他的深刻含义，可思前想后许久，无法理解对方的深意，或许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这一次来，是想向弗丽嘉求助。如果真如人工智能助手所说的，自己的女儿章小安就是弗丽嘉想要寻找的姐姐，对方翻阅自己的记忆后应该有所表示。但是，弗丽嘉的反应出乎他的预料，也同时让他陷入犹豫不决的艰难境地。
他沉默了许久，转身离去。
……
中午时分，他在基地里的小学门口等到了章小安。时值六月，章小安穿的很清凉。上身穿着白色的衬衫，下身则是一件黑白格子的小裙子和一双黑色的小皮鞋。虽然是学校里发的校服，但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可爱。
进入基地的这段时间里，章北忙着执行任务，很少有时间亲自接送女儿上学，平日里都是由家里搭载人工智能助手的机器人接送。此时见到章北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章小安感到格外高兴，但脸上却挂着委屈巴巴的神色，走到章北的面前说：“别人家的小朋友都被人接走了，你才终于来接我了！”
“爸爸之前很忙，没有顾得上你，现在终于闲下来了，以后一定呆在你身边。”章北捏了捏她的小脸，安慰说道。
他在说话的时候，打量着女儿。她的智商虽然很高，但在性格方面，跟普通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会撒娇，会安慰别人，会因为自己没有陪伴她而沮丧，也会因为自己在她身边而高兴。她如此的真实，实在让他难以相信，自己养了六年的小丫头会是唯心生命。
“我们今天下午去外面，我跟你老师请了假了。”章北说道。
基地里人手不足，学校里的教师都是由人工智能助手曦来担任，他所谓的请假，自然是通过网络系统点击几下。
“妈妈呢，她也跟我们一起吗？”章小安感到很奇怪，一般没有事情的时候，章北是不会带她出去的。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发现他今日背了一个黑色的登山包。这个包她有些眼熟，似乎是他们两人从镐京市逃难过来时，曾经带过来的。
听女儿问到妻子，章北沉默了下来，然后说道：“妈妈有工作，今天我们两个人出去。”
“好的，不过出去之前，我要去医院里看望一名同学，他今天要进行‘成长’手术，班上的同学都会去看他的，我不能缺席。”章小安想了想说道。
章北闻言一怔，愣了片刻后，才意识到女儿所说的“成长”手术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天开始补更新，整本书进入后期，预计80万字，按照目前更新量，大概还有6个月左右就能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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