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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倩莹在问出这句话后，一双黑亮的眼眸凝视着章北，想要听他的回答。章北没有说话，他右手握着筷子，夹了一片薄薄的鸡肉片放入自己的口中，牙齿慢慢撕碎鲜嫩的鸡肉并咀嚼着。他的目光注视着桌上的菜肴，似是在沉思，又似是在回忆。
餐桌上一时陷入沉默当中，黄倩莹嘴唇微张，察觉到这个话题似是不妥，准备转移这个话题。但就在这时，一群穿着短袖的青年们面露激动的神色走入食堂。
此时正值九月初，暑气尚未完全退散，青年们点了凉菜和冰镇的饮品后，围坐在一张圆桌前，然后高谈阔论起来。
“刚才教授在课堂上说的，真的让我激动。一想到我们毕业后可以直接加入到太空局的舰队，离开太阳系，向更加遥远的星系飞去，探索头顶这片神秘、浩瀚的星空，到现在都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一名穿着红色短袖、流着平头的青年大口饮下冰镇饮品，冲着同伴们喊道，“你们有谁想跟我一起，这个寒假我就跟那个在北方局当探员的舅舅联系，想去的可以跟我到时一起报名。”
“我就不跟你一起了。我毕业后想继续深造，最好有机会能够进入到唯心物质研究所，亲眼看一看那些神奇的物质。”平头青年右手旁的带着眼镜的斯文青年推了推自己用来装饰的金丝镜框，笑了笑答道。
平头青年又看向自己对面的相貌平平但浑身衣物面料上好的青年：“你呢？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星空中航海？”
“你知道的，我家里是做金融生意的，虽然在前二十年国有化浪潮中隐而不出，但随着资源解禁后，他们又复出了。现在正是人手紧缺的时刻，他们还等着我毕业后接班呢。”相貌平平青年摇了摇头，不过随即又打趣平头青年道，“不过你如果想当哥伦布，我倒是可以当一把费尔南多，家里正谋求新的投资领域，我可以试着说服他们，将目光放在地球之外。”（注）
“滚，你这个吸人血的资本家。如果你是伊莎贝拉，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平头青年笑骂道，随后又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旁的另外一位默默不语的魁梧青年，“你怎么不说话了，上次不是还跟我说要一起去参军吗？难道想要抛弃我，你这个负心的男人！”
对于室友的骚话，魁梧青年似乎早已难以忍受，他瞪了对方一眼，然后才说道：“我想到了最近听说的一件事，抵抗军可能要探索唯心世界。”说道此处，他顿了顿看了同伴们一眼，见他们都十分感兴趣，便接着说道：“虽然这只是一个传言，但无风不起浪。况且，我浏览过抵抗军对方公布的归零时期的历史，那是一支经历血雨腥风的部队，犹如丛林的饿狼，不会放弃任何可能让人类文明壮大的机会。”
“唯心宇宙啊，那可是一个与我们已知的宇宙完全不同的世界。那个宇宙会藏着什么秘密，有没有可以迅速将人类文明提高至唯心文明的地步的方法，这一切都是未知的。抛开这些不谈，单是一个宇宙的资源，就足以吸引人类文明的疯狂。没有人会放弃这样一个地方。”
“所以，我想跟林梓一样，加入北方局，然后加入那支探索队，进入那片未知的宇宙看看。如果他们真的要探索，必须要做数十年的准备工作，我还有机会。”
谈及到唯心生命，青年们各抒己见，表达自己对那群来自异宇宙生命的痛恨。特别是对曾经给中都市带来沉重伤痛的太曦，更是他们口诛笔伐的对象。
章北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青年们的讨论，然后端起杯子，静静地抿了一口冰镇红茶。片刻后，他放下杯子，用略微低沉却又饱含深情的话语回答黄倩莹的之前的问题：“作为一名人类以及北方局的探员，我自然希望她永远不会回来。地球的归地球，唯心宇宙的归唯心宇宙，两者就像一对平行线，永不相交。”
“但是，作为一名父亲，我无时不刻不想念着她。哪怕知道原先的她可能早已逝去，她早已是一个拥有全新人格的新生命体，可我还是期望能够见到她。在我心里她始终都是我的女儿，你的姐姐。”
他说话的时候，双手不由自主地将冰凉瓶子紧握在一起。
“对不起，父……父亲。我不应该提及此事，让你伤心。”见章北的神情失落，黄倩莹也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情，连连道歉。
“我们是父女，彼此之间哪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这本是我们的家事，你也应该知道的。人只有直面自己的困境而不是逃避，才会真正地成长。”章北看着女儿，微微笑着说道。
黄倩莹抬起头，目光再次看着父亲。她此时才感受到在面前这个男人微笑的面颊之下，曾承担了多少痛苦与折磨。她为他感到心酸，然后将盘子里的大块鸡肉全部加到他的碗里，以表作为女儿的关心。
章北与黄倩莹吃过午饭后，一边绕着未名湖散步，一边交谈着。章北了解黄倩莹这二十年是怎么渡过的，黄倩莹也了解他的过去。时间一晃眼就到了下午，章北将黄倩莹送到其所在的别墅，随后才回到自己家中。
他打开房门，妻子早已在客厅等待。李茵乔纤细的肩部微微隆起，脸色带着不安的神色，显然已经浏览过章北上午发给她的那条留言。
“她……她现在怎么样了？”见章北从外面走来，她手指不由自主地交叉在一起，放在胸前，忐忑地问道。
“我见过她的女儿黄倩莹，也就是那天我们在北方局门口遇到的那名站在银杏树下的小孩。今天早晨再次遇到对方时，我才知道其身份。黄倩莹现在在中都大学读书，同时接受局里的培训。”章北没有直接回答妻子的问题，反而将自己知道的和黄倩莹有关的消息告诉给对方。
李茵乔无比聪慧，当即明白了丈夫话外之音，双眸露出欣喜：“如此说来，璜姐其实只是执行特殊任务？”
“黄倩莹没有明确地告诉我关于她母亲的信息，但从她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信息，定然没错。所以，为了黄璜的安全，你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不要让别人知道黄倩莹的真实身份。”章北双手放在妻子的肩膀上，轻轻拥抱了下她。
“那个孩子呢？我也想见见她。”李茵乔点头，随后问道。
“她现在居住在局里为她安排的别墅中，过几天我会安排她来家里吃顿晚饭。”章北回答道。
两人随即又聊了一些家常话题，此时章北忽然想到了今天在燕南食堂听到的那群青年们的讨论，便问道：“抵抗军是不是要准备探索唯心世界？”
“暂时还不清楚，但据说有这样的打算。”李茵乔从厨房里将准备好的晚餐端出来，然后回答道。
“总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希望是我杞人忧天。”章北坐在餐桌上，一边吃饭晚餐，一边说道。因为二十年前章小安（太曦）和自己分别曾说过的话，总是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感觉唯心生命不会如此简单就从这个世界消失。
Ps：费尔南多，即费尔南多二世，特拉斯塔玛拉王朝统治时期的西班牙国王，支持哥伦布探索新大陆。伊莎贝拉，西班牙女王，费尔南多二室的王后，慧眼赏识哥伦布，并将其推荐给国王费尔南多二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