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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答案吗？”她问。
“别这样……”
许佳呀呀地张了张嘴，手掌半握，身子则向后缩：“你别这样。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你。”
刘颖冷冷地盯着他。
就仿佛与他是陌生人，从未有过交集，甚至并非仇恨或无视。而仅仅是……因为，所以。
因为你想知道答案，所以，我告诉你。
没有爱情的成分，没有憎恨的成分，没有鄙夷的成分，甚至连刻意或无意无视的情感，都是绝对不存在的。
“你别这么看我……”
每一次呼吸，对许佳而言都是折磨。
他将手紧压在身体两侧，背绷着，一双惊诧而绝望却也隐含着稍许希冀的眼，却瞪着刘颖：“我多想了——难道不是吗？”
“你是故意吓我的对吧？”
“因为我赶走过你，因为我直到现在都还怀疑你，还因为我问题太多，所以……”
他颤抖着将左手移向胸前：
“你在吓我。吓唬我。一定这样的对吧？！”
“……”（刘颖）
女人温柔地注视着许佳。
半晌，她轻声道：
“去。”
她说：“你去把枪带过来。”
“凭什么？！这儿根本不需要枪！我和你，我们两个只是在认真谈事。顶多了算情侣间的吵架！我只想问清楚这一丁点儿问题。你为什么……？”
“你说过的吧。”刘颖微笑道：“你用那枪，杀了一个叫孙吾的男人。”
如此，她眨动眼睑：
“既然如此，抉择的时刻又到了。”
“或者听我的话，从此以后再也不多想、再也不问了。今后，你就当我是个全新的人，我是永远爱着你也属于你的刘颖，你也是永远爱着我且只属于我的许佳——我们就像这些天一样，一直、一直在一起，再也不分离，永远不怀疑彼此。永远……”
说着说着，她嘴角笑意渐去。
“或者是另一条路。”
很缓地，这女人将双手张开，进而缓缓翻开向两侧：
“你把枪拿过来。”
“将枪口对着我，保险打开。我说，你听，然后在你想要打死我的时候——杀了我。”
“不。”许佳断然回绝。
他又要后退，可身后却已是房门。
似乎在刚才的争论中，刘颖从他怀中挣脱了，便折回去了对面，反过来将他逼向了门口。
许佳后背抵着门板，背越绷越紧。脊梁骨也似钉进了十数根钢钉般刺痛。
“绝对不要！我不要。”
“你发誓再也不问了，对吗？”刘颖笑着轻问。
“我……”
许佳欲言，却再次犹豫。
他攥紧拳头，声嘶力竭地吼出一声：“不该是这样的选项——！！”
“我说，这不该是这样非黑即白的选择。凭什么我要将枪口对着你？我爱你！就算你把所有话都说出来也好，我是不可能伤害你的！就算你真不是刘颖……大不了将你关起来，而且你怎么可能不是你！我都说了，我什么都没想得到，我只想给我一个能让人安心的答复。这难道都不行吗？！！”
“不够。”刘颖摇了摇头。
她说：“除非你完全相信我。”
“我也想相信你啊！我都说了多少遍，我愿意相信你！只要你给个理由就好！”
“化妆品。”刘颖稍皱着眉，却将脸往高抬：“我说我从前用化妆品掩盖痕迹，你信吗？”
“是什么化妆品？这科考站上上下下我都知道。我从没见过你说的那种化妆品！”（许佳）
“你依旧不信。”刘颖笑了。
她继续向外，张开双臂：
“这就对了。你始终是我知道的那个你——从未相信过，从未信任过，你永远在怀疑别人对你的爱。可是，这有何意义呢？不管我对你说什么你都会反驳。那么，既然你如此想知晓答案——去。现在就去吧，把镭射步枪带过来，把保险打开，将它……对准我。”
“……”（许佳）
许佳哑口无言。
深重的罪恶感，折磨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这个瞬间，他多想就这样扑上前拥住刘颖，告诉她“我再也不问了，你的事、你的过去、你的神秘和疑点，我通通不在乎！”他多想像这样将她用力拥在怀里，告诉她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问题发生。他……
难道不行吗？
只是告诉我答案。哪怕是你用心想出来的能骗过我的谎言也好——难道就连这样子做，都不行吗？
（我是个人渣……）
内心深处传来了如此的低语。
很缓地，许佳咽了下口水。
“我们……”
他压着胸口，压住心脏：
“我们还是可以回到从前的。只要我……”
如此，他近乎于哀求地扬起视线：
“只要我答应再也不问你这些事。我们就能回到从前。是这样的没错吧？”
“是。”刘颖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她的手臂也好，怀抱也好，都似乎在向许佳倾诉着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
而她也亲口指出了这条退路：
“只要你再也不问，我们就回到从前。”
她如母亲对待自己不争气的孩子般，温柔地看向许佳：
“只要，你愿意……”
“我——！”
许佳险些拥住她。
……
所谓爱情，当真是该令人冲昏头脑的东西吗？
这世间或许根本不存在真爱。
又或是，爱情本就是一种极奢侈的礼物；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不配。他们完全不配拥有它。
可是……
可是，即便在真爱之中，似她这般的强求，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难道，一个真心爱着并相信着的女人，能在男友与别的女人走进旅馆时，依旧坚信？
难道，一个真心爱着并相信着的男人，能在女友与别的男人共度一夜后，依旧坚信？
太过苛求了。
许佳是相信爱情绝不允许有杂质的那种人。他就是那种人！他甚至无法容忍自己的爱人出轨，更别提…更别说是，像现在这种样子的，心爱的人仍生死未卜，似乎有另一个个体、另一个存在完全取缔了她的位置，“她”变成了她，而自己却心满意足的继续享受完美的爱情？像这种事……别、别开玩笑了。
无法容忍。
绝对不能够忍受。所以……
终于，他再次将怯缩而恐惧，却仍在这怯惧中暗含一丝侥幸之意的视线，眺向刘颖。
他依旧心怀希望。
哪怕刘颖是真的，哪怕在说出事实后她彻底对我失望，哪怕从今以后她再不准我接近她半步……
“我必须知道真相。”
终于，
“我一定得知道真相。我爱着你，无论如何都爱着你，如果我继续活在怀疑爱的你不是你的这份恐惧中——即便完全拥有了你。我这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哪怕是千分之一的可能性。哪怕你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不是你，我也一定要将它排除。”
“即便这样做，会牺牲这可怜的幸福……”
心脏平稳地雀跃着。
爱是什么呢？
（是啊，爱是什么呢？）
或许，爱就是即便将不幸福，也一定要确认爱人始终幸福的。那种自虐般的感觉。
***
愚昧至极。
爱倘若不是自私刻骨的，便不配称之为爱。
如果不是想要将对方完全融在自己灵魂里的，便不配称之为爱。
如果不是，即便令对方不幸福也一定要让自己从对方那儿掠取幸福的，便不配称之为爱。
……
所以才会说，你的爱是错的。大错特错！
你无非是一个除了感动自己而外，其他谁都感动不了的可笑蠢物罢。
可正因如此，我才会说我爱着你。
我自始至终都爱着你——我的宁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