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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坚不可摧的黑色光柱开始动摇。
越来越多的墨色被符阵吸引，在光柱之外形成了一个纤薄、却肉眼可见的庞大的黑色漩涡。海风的目光并不受怨气阻挡，透过那旋涡和光柱，海风惊讶地发现，原本遍布夏野身躯的伤口不再增加，而那些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却似乎因为光柱带来的压力减小，甚至开始缓慢的愈合！
但在那些伤口处，无穷无尽的怨气仍在喷薄，厉淼和哀的表情也没有半分放松。
转念一想，海风便明白了原因。
组成那光柱的，本就是夏野在精神崩溃之后充斥心灵的负面情绪所形成的的磅礴怨气，负面情绪强大到沟通阴阳两界之后，除非那些负面情绪消散，否则怨气便是无穷无尽。这也是为什么历代咒怨锁心体，在怨气爆发，半罗刹体修成后大都无法存活的主要原因。即便一时将那些怨气引出、封印、甚至用大法力直接湮灭，但只要那些负面情绪不消除，怨气仍会无穷无尽地涌现，直到将宿主压垮、毁灭。
而足以让人精神崩溃的负面情绪，又岂是那么容易消解的？
“海风，”哀突然开口，面色极为凝重，“你现在状态怎么样？”
“很好，怎么了？”海风疑惑。
“没事，”哀眯了眯眼，望向那个正朝他们飞跃而来的黑影，“要准备战斗了。”
海风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手中便聚起了两个大火球。只是，还未等他有所动作，那黑影已经越过他的头顶，稳稳落在了他们身后。
海风迅速转身，但看了看毫无动作的哀和厉淼，垂手握着两个火球警戒着没有出手。
在哀偶尔心血来潮的教导下，他对火的掌控比以前要强了许多，这样凝聚着火球对他的消耗并不是很大。
“虽然知道你实力不弱，可我没想到你居然能摆出这种大阵，”哀背对着黑影淡淡开口，“可是，你想要干什么？这里没有足够数量的游魂，而有我坐镇于此，那些游魂更不可能听你号令。”
“我不需要他们听话，”黑影的声音依然粗糙沙哑，“另外，呵，即便是作为五刹七犼之一的你，要维持一个遍布天明市的幻阵，你还有余力出手吗？”
“……这天明市所有游魂、尸、鬼，皆为我眷属。”哀缓缓闭目，声音带上了一丝严酷的冰寒。
“呵，只怕那些凡人不会那么想，”黑影笑了两声，笑声却如如夜枭般古怪，“世人皆知中元之日，鬼门大开，却不知每逢这中秋佳节，月朗星辉之夜，凡人便耳聪目明，凡游魂厉鬼皆无所遁形……那些赏月的凡人，想来是不会在意身边的鬼怪的……”
“想做什么你便尽管去做，何必激我，”哀冷哼一声，右手化掌凌空一按，一条条墨绿色符文链自他背后腾空而起，旋即分散四面八方。哀拔地而起悬于半空，身周浮起一层氤氲的绿光，一道若有若无，却足以令天明市所有能力者、异种胆战心惊的气息迅速弥漫开来。
黑影没有再去看哀。他的目光和一直诡异沉默的厉淼交错，片刻，移到了那片已几乎占据了整个操场的黑色怨气旋涡上。
那里，同样有一股气息在蔓延。
那是召唤，它在发出一股令所有低阶尸、鬼无法反抗、无法拒绝的气息，这气息在召唤他们，强迫他们，不论身在何地，他们必须赶来。
在凡人看不到的世界里，整个天明市开始动荡。
没人知道一个城市中可以潜藏多少游魂。有生便有死，生人多，死人便多，只是，他们大都潜藏在那些偏僻阴暗的角落，不被人类所见，也不被能力者、异种所注意。
而当他们终于因为某个原因倾巢而出时，他们爆发出了令天明市能力者、异种们惊恐的数量。
那些未得鬼身的游魂、没有神智的僵尸、厉鬼蜂拥般涌向街道。大街小巷中，到处都是被哀的幻阵迷惑的凡人，他们呆立原地，与身旁无数为他们所恐惧、逃避的东西擦肩而过却互不相知——人与鬼，原本互相避之不及的两个种族却在此刻成为了片刻的同行者，共同组成了一副诡异画卷。
黄泉无路，百鬼夜行。
无数的能力者、异种跳上高处，以前刻意隐瞒的能力现在已经没有掩藏的必要。他们站在参差不齐的高楼楼顶，或忧心、或恐惧地看着洪流般汇聚的无数游魂。
他们之中，也有一些已修得鬼身，与常人无异的鬼属。他们也感受到了来自远处的召唤，但他们的修为让他们足以抵挡这种心灵深处的欲望。
他们当然会疑惑那召唤的来源，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都想去一探究竟，但是，随着那召唤而来的威压，却让所有心有异动的能力者、异种惶恐战栗。
“那道气息……”
“那是……是……”
“尸王哀！是尸王哀！他出手了！”
“这些游魂难道是响应了他的召唤？”
“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由自主的，天明市所有的能力者、异种，都抬头望向了西城区，望向了那道恐怖气息的来源处。
那里，黑光笼罩，旋涡漫天。
海风早已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那些单独任何一个都孱弱无比的气息，在汇聚成洪流之后，居然让他感觉到了恐惧。
他心中甚至生不起对抗的念头。
“喂，你，”海风咽了口唾沫，强压下心头的惧意，“你召唤这么多游魂，到底想干什么？”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出现了无数个答案，但每一个都让他胆战心惊。
如果，这些游魂都能为他所用……
“你，想救夏野吗？”
黑影突然开口，却让海风一时惊愕无言。
半晌，他皱了皱眉，迟疑开口道：“他是咒怨锁心体……哀也没有办法。”
“他当然没有办法，”黑影嗤笑，“活人的事，他一个死人能干什么。”
“难道你能解决？”海风眼睛一亮，急切问道。
“……你居然这么关心他的生死？”黑影似乎是瞥了他一眼，但黑暗遮蔽了他的脸，海风看不见他的表情，“据我所知，你们的关系并不好。”
“……我只是不想他死。”海风狠狠攥紧拳头，又缓缓松开，“他不应该因为这种原因死去。”
“是吗。”黑影不置可否，只是淡然移开视线，把目光转到了办公楼的楼顶。
“如果你真的想救他，在我开口之前，就什么都不要做。”
“……”海风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望向哀和厉淼。哀仍在半空，没有反应，厉淼却面色复杂地向他点了点头。
“听他的。”
游魂与僵尸的大军已经越来越近，并不精纯却足够浓郁的怨气已经将整个校园附近包围。
只是，所有的僵尸、游魂都在距离光柱和旋涡百米处停下了步子。他们拥挤着站立、漂浮在学校内外四周，后来的尸、鬼一层层地拥挤在后面，却没有任何一个向前迈出一步。
感受到黑石的异动，海风下意识地放开黑石空间，被他拘禁的那个幽魂重见天日，却并没有多看他一眼，逃也般汇入了不远处的鬼群。而那被巫术赋予的疑似鬼身的东西迅速消散，只留下它不算强大的本来躯体，汇入洪流中便看不见了。
这是阵法压制。在这种覆盖百里的巨阵面前，夏野布下的巫术阵法轻而易举地便被粉碎了。
如果天明市内还有其他人布置过唤鬼类的阵法，他们大都也会发现自己的阵法已经失效——不过因为离阵眼较远，他们的阵法失效也只是暂时。
黑影的目光落在办公楼顶，落在天台上，久久不动。
海风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天台上那间小小的房间，这才想起自己在华星的第一场战斗也是第一场惨败。他记得自己曾经去过天台两次，第二次还突然爆发失去理智，被哀救了回来……
仔细想了想，他好像并不能确定盘踞在那儿的那个厉鬼的生死。
难道……
他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没有任何理智的咆哮。
“那个厉鬼……果然……”
他猛地转头望向黑影，眼中的怒意几乎掩藏不住。
“那厉鬼……难道是你豢养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