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里克本打算向姜潇询问海之远为何能够突破限制，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现在并非深究这种事的时候，于是改口问道：“这次全体失联的原因，也是这个？”
“我想……是这样。”姜潇颔首答道，“华尔裘蕾往往把使用者的第一反应视为行动目的，这个目的会反过来影响使用者的思维，让其接受。而使用者很难跟上华尔裘蕾的节奏，更没有思考和进行修正的余暇。他们会在华尔裘蕾的引导下，不由自主地按照‘侧重战斗’的标准来调整性能，这样一来，那些与实层之间的联系渠道就成了累赘。”
“所以就被切断了……”狄里克喃喃自语。
诺娜插言问道：“那么，如果战斗结束，他们是不是就会恢复正常了？”
姜潇叹了口气，说：“陷入这种状态的华尔裘蕾实际上已经失控了，我无法向你保证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情况。而且，他们切断与实层的联系之后，必然会开启信息团供弹模式，那样的话……”
“内务部今天早晨发生的事，你都知道吧？”狄里克突然打断她的话，这样问。
姜潇迟疑了一下，默默点头。
“那我就不必复述了。”狄里克继续问，“按照你的说法，第三代华尔裘蕾这个直通方案的行为特征与恙非常接近。她有没有可能反过来控制使用者，恙化到实层？”
“有，不过可能性极低。”姜潇正容答道，“贝鲁生灵渗越到实层并恙化的这个过程过于复杂，相关研究一直没什么进展。若要达成你说的那种情况，除非华尔裘蕾从贝鲁生灵那里学到了什么——这一点倒是很有研究价值。”
“但我觉得……那个东西就是华尔裘蕾，”狄里克语调低沉地说，“那是我们的队员，十四五岁的孩子。”
姜潇一怔，低声道：“我还没有见过实物，无法做出判断。”
“内务部答应把她交给研究院，大概今天下午就能送到，最迟明天。”
“我会来看看。”
三人相对无言。狄里克抬起左手揉着额角，沉默了片刻，忽然发出一声苦笑：“华尔裘蕾居然会恙化，咱们到底给那些孩子装备了什么玩意儿？”
诺娜闻言，心中也是一阵凛然。姜潇却垂下眼帘，一脸淡漠地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啜饮了几口。然后将茶杯放回原处，抬起深邃的黑眸，望着狄里克，说：“可是，那些贝鲁生灵，不也在模仿人类用来重创它们的武器吗？”
※ ※ ※
姜潇离去之后，诺娜问道：“你真的觉得那是华尔裘蕾？”
狄里克摇头：“不知道。”
“……”
“我说给姜潇听的，我讨厌那家伙现在的样子。”
“可她好像无动于衷。”
“不，”狄里克指着姜潇座位前的地毯，笑着说，“她的茶，洒了。”
诺娜望过去，果然见到灰色的地毯上缀着两点颜色稍深的痕迹。
“不说她了。”狄里克站起身，烦躁不安地在办公室里踱步，“我现在发愁的是芬布尔之冬。撒宾那混蛋居然一夜之间就把所有的家底败了个精光，我现在想救人都无从下手。”
诺娜张口想要说什么，可是狄里克的嘴巴一直没停，让她连插话的时机都找不到。
“库存的第三代华尔裘蕾全都解除了限制，要重新加上还得送回卓格拉财团。目前最快的办法只能重新启用第二代装甲——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保养过……而且光有华尔裘蕾也没用，队员名单空荡荡，有名有姓的全部失联。难不成我现招新人直接扔进贝鲁层？那还不如把巫塔他们那拨叫回来凑数了。唔……巫塔他们的话……”
狄里克停住步子，摸着下巴思索。诺娜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开口说道：“海之远在我那儿。”
狄里克“哦”了一声，说：“是吗？那挺好……嗯？你说谁？谁在你那儿？”
“海之远，还有芙拉。”
“谁？”
“海之远和芙拉！”
“你等我消化一下……”狄里克摩挲着手掌，眨着眼思索片刻，问，“他们是掉进海里了没错吧？”
诺娜点头道：“后来逃生成功，在西南区躲了一个月。昨天夜里我去哨卡那边的时候正好遇到。”
狄里克被“西南区”这个词勾起一段不怎么美好的回忆，不禁皱了皱眉。
“没出什么事吧？那小子一个外来户居然敢带着女孩子往西南区那种地方钻？”
“看起来倒是都没什么问题，而且……去西南区是芙拉的主意。”
“他撒谎都不走脑子吗？现在的芙拉哪懂什么西南区……咦？”狄里克说着说着突然醒悟过来，瞪大眼睛问，“芙拉恢复了？”
诺娜耸耸肩：“至少在我看来，她跟六年前区别不大。”
狄里克闻言，却没有表现得大喜过望，只是怔然半晌，仿佛在回忆六年前的芙拉是个什么模样。最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声说道：“那太好了。”
诺娜笑答：“是啊。”
狄里克不再耽搁，走到衣架旁边摘下外套，一边穿一边说：“带我去找他们。有了海之远，我们至少能弄清贝鲁层现在是什么情况。另外，通知姜潇，我需要一部没有解除限制的第三代华尔裘蕾装甲，越快越好。还有索拉瑞斯那边，让他准备一套反渗越设备，保持开机，随到随用。另外，最高委员会那边……”
说到这里，狄里克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扭头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诺娜，歉然道：“对不起，习惯于把你当助手用了。”
诺娜微笑摇头：“没关系，我也很怀念这种感觉。”
※ ※ ※
尽管没有正式复职，可是狄里克的命令在贝鲁研究院中依然畅行无阻，即便是早已公开投靠撒宾将军的巴尔莫也不敢有分毫质疑。
为了防止引起市民的恐慌，“芬布尔之冬全军覆没”的消息被封锁，但对于最高委员会和对恙作战指挥部来说，贝鲁研究院中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秘密。他们深知，这次撒宾将军与卓格拉财团中的某些人联手，捅出了一个天大的娄子，而有能力进行善后的人，除了狄里克·庞培之外别无他选。
因此，狄里克提出的所有要求，全都一路绿灯，毫无阻滞。
至于此前用来让他卸任的那个子虚乌有的“间谍嫌疑”，早就被人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救世主”，重返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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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天因为家里的事耽搁了，今天提前一点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