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五]畏言

虽是玩笑话,但‘明白人’的心中,这可不就是明升暗贬么?仙和鬼能没有区别吗?要知道青玄左府可是总管一切真仙的地方,而冥界却是管理一些孤魂野鬼、炼狱轮回的地方,一个仙气沛然,一个阴气冲天,但凡是动脑子想一想都知道这是多大的区别!

不过将公玉濯掉来冥界虽是大材小用了,但公玉濯确实是将冥界管理的仅仅有条,让神界那些准备看热闹的老头都闭上了嘴。公玉濯年少,但青华帝君对他十分看重,自一开始便将公玉濯待在身边教养,文武兼修样样都是拔尖儿的,当初天君惜才在公玉濯册封神界之时,青华帝君却问他封地与青玄左府,他会选哪一个。

选封地,再加历练,或可与青华帝君一样位列一方帝君,但坐守一方孤寂的很;选青玄左府,或许永远就只是神君之位,不过公玉濯觉得在青玄左府是做实事的,在封地基本算是纸上谈兵,他无心什么更高的位置,只要有事情做便好。是以,他未加思索便留在了东极,接任青玄左府,再后来,亦揽下冥界这个‘香喷喷’的大烂摊子。

人世间的凡人常说“人之多言,由可畏也”,人言可畏,可神界又何尝不是‘人言可畏’。

神,也是有私欲的。人,是神创造的,神将这个缺点遗传给了人类,人类将这个缺点无限放大······

禾笳曾经研究过为何神的能力比人大,可为何人的欲望却比神高。也许是因为神是六界中最尊贵的种族,权利的最顶端,因为太‘富有’所以无需徒争夺虚名,而正因为权利越大,随之身上的责任便越重,神的祖先都出自太古洪荒,那是天地间最恶劣的一个时代,神的祖先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换来如今的六界太平,目前为止还没有那个神敢违背祖先的意志。神的出生,必带有某种天命,生来就背负责任这或许是一种警告,身而为神不必有任何所谓的优越感,天既然给了你这样的身份,你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禾笳觉得,像公玉濯这种什么都能任务做好的,可称之为全能之才的神君,屈居管理冥界,实在是可惜。他自身的可惜,也是神界的可惜。其实冥界之主神界有很多候选人,不过自月和与浮生那件事后,九幽动荡,青华帝君才建立冥界已固大局,而公玉濯刚好是东极的人,这件事估计神界除了那群帝君也只有禾笳这个掌管命格的神君知道了。或许这也是公玉濯命中注定的吧······

崔畔进冥宫时间比较久了,等冥宫大门再次打开之时,里面前后出来了三人,禾笳却因神思往事不曾反应,只对着残缺一角的冥宫叹了两声。

“今日这幽冥府可是热闹。”

熟悉的声音将禾笳的神思拉扯回来,禾笳下意识随着声音的方向转头,那方站了三人,一身玄衣的公玉濯与一身白衣的药君并肩,公玉濯的身后站着方才进殿禀告的崔畔。

禾笳惊觉了自己此时的失态,转身正了袖口,浅浅做礼,道:“方才失礼,公玉勿怪。”

禾笳与公玉濯应当算是很相熟的,毕竟冥界执掌轮回,第一天府宫执掌命格,他们二人也是会时常聚在一起商量的,不过这到底是冥宫,礼数自然是不可少的。

公玉濯常年跟着青华帝君那个榆木疙瘩,样样都是最好的,就连这波澜不惊的性情都是学了个一般无二。公玉濯还了禾笳的礼,便请了禾笳进殿再叙。

崔畔对禾笳见了礼,依旧守在殿外。禾笳、公玉濯、药君三人则转身入了内殿。冥界布置一切从简,冥宫如是。别看这是冥王的居所,宫壁灰质斑驳,殿中除了基本的配备之外,再无其他点缀。

三人方进内殿,烛台上的烛火便自动燃起,禾笳与药君先行入座,公玉濯取来了东极送来的朝露沏的茶,便当是品茗叙话了。

“天府宫待得不好?怎来了冥界。”药君素来极少正经,除非是天大的难事,或是特定的某个人,否则他便是个“为老不尊”的模样,与一众小辈们打成一片,没个正行。

禾笳闻药君之言,报以一笑,回道:“天府宫甚好。但不知楚泽兰渡哪里不好,药君都躲到幽冥府来了。”

药君十分不屑的‘切’了一声,白了禾笳一眼道:“本君可是公玉请来的,你可是不请自来。”

药君与禾笳一碰面便是要先斗上一番嘴,公玉濯是见识过的,偏药君仗着自己是长者,可不爱饶人,禾笳皮起来也是不服输的,若心宽时见了二人斗嘴,倒也能看上半天,不过······

公玉濯往二人茶杯中再续了些茶水,瞧这争辩了许久不见结论,可不能再等下去,不然耳朵得多受罪呢?

“浮生在你府中可好?”公玉濯自然是尊敬长辈的,所以他先堵了禾笳的嘴。

禾笳虽知公玉濯回问这个问题,也想了好些个说辞什么的,然这突然一问吧,禾笳却不知到底该说真话还是假话了,禾笳沉默了一会儿,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道:“你怎不问我为何而来?”

公玉濯再为禾笳续了杯茶,道:“你若无事,怎会轻易登门?既然有事,我又何须多问。”

禾笳轻飘飘递了公玉濯一个白眼,公玉濯笑着接纳。

“浮生可还好?”公玉濯又问了一遍。

禾笳还是没想好,于是说道:“你待浮生这般好······”

PS:‘人言可畏’出自:《诗经·郑风·将仲子》

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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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纵使相逢应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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