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饭间

袁天罡对浮生的问题欲言又止。

浮生见状,便问:“道长可有什么不方便回答的?”

袁天罡顿了一下,方摇头回到:“不······”

袁天罡将拂尘放置在正坐桌上的木架上,道:“三境的身世其实贫道亦不了解······”

浮生狐疑:“你不知道?”

“是的,”袁天罡只将那日只是说了一遍,道:“那位仙人送孩子过来时贫道也曾起疑,毕竟身在仙界对于那位仙人贫道亦是闻所未闻,他只道:这个孩子生来便满身的怨气,便是在上善海中沉了千年,转世多次亦消除不尽,便只得把孩子送来贫道这里。”

浮生不解,道:“他既然能做到将孩子放在上善海中消磨怨气,又怎会是等闲之辈,如何舍近求远,放心的将孩子放在一个从未谋面之人手上?”要知道神界的上善海可不是谁都可以去的,更何况将一个浑身怨气的孩子泡在水中这么些年,若论仙界之人,便更屈指可数了······

“贫道与姑娘思虑一样,仙界能入上善海者极少,且身份之尊贵不至于贫道不相识,是以,贫道曾怀疑过那人身份。”袁天罡道。“许是神界之人也不一定。”

“后来呢?三境的底你可查过?”浮生问。

袁天罡摇头,道:“线索又十分有限,贫道曾偷偷去冥界请崔判官查验过三境轮回的记录,但结果是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是的。”

“他若轮回怎么可能没有丝毫记录,除非······”

“除非有人故意为之。”袁天罡接下浮生的话。

“冥界阴阳簿的记录是消不掉的,可谁又有本事偷偷护着一个孩子轮回几世而不暴露呢?”

浮生能想到的人除了公玉濯外,便只有天君与神界那几位帝君了。公玉濯浮生了解,他做不了这样的事情。而其他几位,亦实在是没理由做这样掉身份的事情······

此刻浮生心中所想,袁天罡怕是早就一一悉数琢磨过了,他说:“这件事虽然可疑,但到底是琢磨不透,贫道便也再没有想过。所幸的是三境这孩子天资不凡,什么事情稍微点化便可明朗。而他体内那东西虽然危险,目前却也没有发作过几次,只在情绪不稳时有过迹象,法术压一压便也就下去了。”

袁天罡此言,浮生不置可否,他自有道理。“想来那人自有顾忌,敢将孩子交到你手里,必然是做了十全的准备,你是道家仙师,道法至纯至净,天生便是怨灵邪祟的克星。”

浮生脑中浮现出初次见到三境时,那个孩子笑容明朗十分可爱,知书善礼,她亦十分的喜欢。再见三境见师父回来时那般的欢喜,可见袁天罡是下了十足的真心的。

“如今来看,你自是对三境用了十二分的真心,自是不枉那位仙人诚心相托。”

袁天罡嘴角含笑,他确实是十分喜爱这个徒儿的。“缘分二字,实在妙不可言。”

————————————

膳堂。

三境饥肠辘辘的趴在饭桌上,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一桌子的好饭好菜却恨不能下筷。

唉!师父一回来便请了浮生姐姐到大殿叙话,撇下他一人去偏殿打坐,好容易近了饭点,洗手做好羹汤,然后去请师父与浮生姐姐吃饭,结果两人虽应得好好的,却一人也不见出来,可怜他忙里忙外做的这一桌好饭菜,从热乎乎等到了冰冰凉!

三境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拿着竹筷恨恨的咬着。他此时在想,在自己饿死前,师父与浮生姐姐会不会出来。

三境饿的头脑发晕便开始数树叶,他从竹叶数到了扶摇树叶,从一片树叶数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片树叶······

“一万······”

“一万零一······”

“一万零二······”

“一万零······”

“三境。”

不待三境数完这三万零三,身后便传来了他此刻最愿意、最想听到的慈悲宽厚的声音!

三境激动的跳下凳子奔向门外,“师父!”

若有旁人在场,定是要谈一声:“瞧将这孩子饿的······”

——————————————

在餐桌上,袁天罡从来都是教导的三境‘食不言,寝不语’的准则,然而这次却破例的边吃边说话了。

袁天罡问三境:“三境,为师不再的这段时日里,你可好?”

三境意外的看了师父一眼,咽了嘴里还在咀嚼的饭菜,心想师父每次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考他的功课,从无例外。只是这次如何这般心急,吃着饭便问了······

三境觉得,他不该听师父的话将浮生姐姐的饭菜端去她的厢房的。至少浮生姐姐在,他还可以好好先将这顿饭吃了,然后再接受师父的教导嘛······

三境放下手中的碗筷,那放一旁的帕子擦拭了嘴,道:“回师父的话,师父不在万年台这几日,徒儿每日寅时起身,洗漱后便去浮石崖上做早课······”

三境如时禀报自己的日常,袁天罡却打断了他的话,道:“为师只是问你,为师不在的这几日,你过得如何,并非问你的功课。”

三境愣了愣,道:“很好,只是有些思念师父。”

袁天罡亦放下手中的碗筷,那帕子擦拭了嘴,伸过手揉了揉徒弟的头,道:“为师知你勤学,虽每次问你功课,意不在督促,为师知道你做的十分的好。”

“师父······”三境看着师父,他很少看到这样的师父。师父虽时常惯着他,但却极少会露出这样宠溺的眼神,也从未与他这样说话,往常只在他功课做的十分好的时候,师父会说“三境是个让师父十分放心的孩子”,这应当是师父对他说过嘴温柔的话。

三境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师父,现下便忘掉了方才还咕咕反抗着的肚子,忘了这一桌的好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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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纵使相逢应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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