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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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也不对。三境本来就是个孩子。

禾笳看着三境在床上打滚的模样,脑海中不停的在评判着孩子究竟好是不好,转念一想,又很想回忆起自己还小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可时光太久了,他怎样都想不起来他的小时候。他的童年便知剩下了师父严厉又慈祥的面容,他大概记起来了,他的童年······

禾笳很小的时候,在还是一只重明鸟的时候,所有大人都说他是有慧根的,因为他是重明鸟的后裔。在神界,重明鸟和凤凰是同等的最尊贵的鸟族,都诞生于洪荒,那是因天地分据,神界不少种族灭亡了,凤凰族就是其一,而重明族只剩禾笳一人。

那时候禾笳生活在南极,由长生帝君照料,说是照料,那时候长生帝君基本没怎么管过他,只日日予他琼浆,大概就是不饿死就行,不然无法同天君交差。那时候哪怕是神界低位最低的小神都可以欺负他,他身上无数伤痕将将结痂,不一会儿又会汩汩留着鲜血。而那些欺负他的神则会看着那被鲜血染色的羽毛对他说:“不要以为你身上还留着赤金的血液你就还是上神之尊,重明族已经没落了,你现在苟延残喘在南极,不过是只没有修为连人形都化不出的大鸟,唯一的区别就是一目双睛,不过太丑了!”

禾笳听过太多难听的话,每次长生帝君来时,他都会想办法清理好身上的伤,以为这样长生帝君就看不出来什么。日复一日,禾笳自然也想着修行,可偏偏在南极这种正气浩然、蛇虫鼠蚁都可以轻松化形的地方,他偏偏什么都修炼不出来。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百年,在禾笳快绝望的时候,长生帝君将他带入了玉相天宫。

——玉相天宫是长生帝君的居所,在南极溟律大梵林之内,等闲人不可入溟律林,否则只会困死在林中,。

禾笳本觉得长生帝君是觉得他太没用,放在外界实在丢脸。谁知入了玉相天宫长生帝君才告诉他实情。只因当年重明族殉族以后,重明族的灵力便耗得干干净净,是以长生帝君不敢将禾笳带入玉相天宫,只恐这浩然正气将没有丝毫修为的他刮的干干净净。这五百年来长生帝君日日不辞辛劳,为他送去琼浆,助他修补灵力,待身体能承受这千钧之势时,才将他带入玉相天宫,赐名——禾笳,教习法术。

从那以后,禾笳便仿佛开启了开挂的人生,在玉相天宫一待便是十一万年,而这十一万年里,那些欺负他嘲笑他的小神,基本都没有再修炼的劫数中苟生的人。在玉相天宫的最后一次天劫之前,师父问他,经历了这么多,心中可有恨、可有怨。

彼时的禾笳,心中一片清明,只有对师父的教养之恩。师父恨欣慰,可他渐渐的读不懂师父眼中的感情,直到天君到来玉相天宫时,禾笳终于明白。

天君见他时若故友,常欣喜于他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虽然禾笳并不知道他的父母曾经有多优秀,但是师父告诉过他,天君与他的父母曾是战友,他的父母修为比天君还要更甚。这时候的禾笳好像也幻想过父母提枪沙场的模样,一定是风采飞扬······

在第一道天雷降下来之前,天君告诉禾笳,这道天雷,既是渡劫,亦是继承南斗六星宫、第一天府宫宫上的雷劫。第一天府宫是做什么的,禾笳知道,因为师父同他提起过。那时他不解师父怎么会和他说外界的事情,原来如此。

——他的父母是神界的栋梁,为神界奉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他作为重明族最后的希望,没有人会愿意他逍遥此生,珍珠蒙尘!

整整一百零七道天雷,道道披在元神上,除去天命渡劫之雷霆,晋升司命神君的雷霆之劫正是师父这个总御万雷之神亲手所布。正因为是师徒,所以师父一道都不曾手软,道道都能在元神上劈出一条裂缝,倒是给了禾笳一个错觉,禾笳觉得,天君登位的雷劫都不一定会有他今日所受的一般狠厉,师父向来对他要求都很高,从来没有例外。

天君自然高兴看着禾笳是站着从雷劫中走出来的。他亦知道长生帝君此番是用了足足八成的力,天君笑着将行礼的禾笳扶起身来,道:“不愧是长生帝君教出来的弟子!”

长生帝君此生亦只收了这么一个徒弟,那是神界青年中最拔尖的天神!

禾笳轻叹了口气。他无心虚名,他处处见长;他想像笔下的人间少年郎一样含蓄的藏一个人在心中,他做过,但是他不能。好像人所求的东西永远会恰得其反,其实他从来不在意这些,可是他走的路,一开始就是天君安排好了的······

禾笳看着笑容明媚的三境,不由的羡慕,哪怕身负恶魔亦可开开心心的过活,而他心中清明最后却只能千斤重担一刻不能停歇。在外人面前他是冷血无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司命神君;在身边的人面前,他不过是想极力给所有人完美却处处不能越矩的禾笳。

他之所以待浮生如此好,除去从小相识的这层关系,大约就是因为浮生爱上了月和吧。月和同他一样,是神界中,最没资格动情的天神。他们一个司掌命格,一个司掌姻缘,心中必须有情,不能断情。若无情,则时间命格姻缘皆乱;若动情,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人说天道无情,天道这个东西最容易耍弄神了。看着天上的神仙眷侣,多的是情投意合,再不济也是天君一道神旨,而他与月和受雷劫那一刻起,便只能将所有的心意藏在心底里,当然,能忘了是最好的。念动,则万劫不复。

禾笳曾以为会有例外,不过月和与浮生最后的结果告诉他,这天道茫茫,从无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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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纵使相逢应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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