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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钟。
几个小时之前的那场暴雨让L市的空气里边沾上了一丝腥冷的气息，如同空气中隐藏着组成鲜血的分子一样，让嗅觉敏锐的人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刑警队灯火通明，匆忙的身影穿梭在烟味弥漫的大厅里，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巨大的压力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有一些刚从警校出来的实习生甚至想到了放弃，但是老警员已经习惯了这种紧绷感，他们仍旧有条不紊的工作着。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陆长空安静的坐在里边。他刚刚才从会议室回来，被领导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的心里压力同样很大，胜过了警局里边的所有人。
几个小时之前，连续两名自杀者，其中还有一个人是警局里的警察。
自杀事件在L市闹得沸沸扬扬的，在他任职的期间事情没有得到解决，反而还愈演愈烈，连警局内部都有人自杀，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的话，会给社会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领导责令陆长空限期将这个案子调查彻底，否则的话关联内的所有人全部降职。
陆长空只是来这里代理纪颜处理刑警队的事物，却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如果他现在引咎辞职离开这里的话，虽然名声可能要差一些，但是之后的任何事情他都不需要负责，而且他还可以回到自己原来的警局当自己的刑警队长。
但是刑警的职责让他不能轻易的放弃这一切。
陆长空推开窗，一阵冷风吹了过来，陆长空缓慢的舒了一口气。
几个小时之前的那场乌云似乎还没有散去，月亮与星星都隐藏在乌云的后边，整个天空看不见一丝的光明，完全的黑暗让陆长空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陆长空走到了桌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纪颜打来的电话，他与这个年轻的刑警队长交流过几次，虽然自己的年龄几乎倍于他，但是陆长空很佩服纪颜的能力的，如果他在L市的话，一定能做的比自己好。
这个时间纪颜来电话，肯定也是听说了这里发生的事，陆长空猜想纪颜多半是打电话来安慰自己的，陆长空不需要安慰，但他还是接通了电话。
“纪队长，这么晚打电话，算准我没有睡觉吗？”陆长空淡淡的说。
“陆队长，我该叫你一声前辈的。市局的事情我听说了，很抱歉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你来盯着，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可能以后就……”纪颜不好在继续说下去了。
“我心里有数，放心吧，我都这把年纪了，升迁什么的早就看开了，而且为了刑警的荣誉与职责，我也会坚持的调查下去的。”陆长空苍老的声音变得无比的坚定。
“谢谢，陆队。”纪颜的声音里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算了，你不欠我什么人情，是局里调我过来的。”陆长空摆了摆手：“不过现在有机会咱们先聊一下案子吧，这边的消息估计你也是知道的，你的那个小手下一定偷偷跟你汇报过了，关于这个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纪颜沉吟了一下，然后说：“我是这么想的，我简单的划分了一下，自杀的人群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还在上学的，还有一类是步入社会的，根据总体的死亡数据来看，步入社会的人群自杀相对更多一些，而且这些人似乎都是围绕着一个点来自杀的。”
“你是说新泰区？”
“没错，第一起自杀案就发生在新泰区，虽然别的地方也有自杀案，但是我觉得太分散了，而新泰区的自杀案则很密集，给人一种有系统性的策划一般。”
陆长空点点头，心里忍不住对纪颜这个年轻人有多了几分佩服，虽然纪颜分析的他也想到了，但是纪颜远在白山，单单只是通过几组数据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陆长空自问他是很难做到的。
“别的呢？”他知道纪颜的分析肯定不止这些。
“我对自杀的年龄段进行了一下分类，大体稳定在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而且自杀的人都有一定的经济基础，绝对不是因为生活所迫而自杀的，这当然能够很好的说明他们是非自然自杀的，但是从侧面来说，短时间之内他们的想法一定发生了某种巨变。”
“你的意思是……？”陆长空有些不太理解。
“我是觉得L市可能隐藏着一个传播负面思想的团体，可能是某些邪教组织，也可能是某些民间团体，但是一定对这种思想的传播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我觉得你可以在这方面下一些功夫，毕竟这样的组织通常很难隐藏的太深，用心排查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的。”
陆长空之前也隐约的出现了这样的想法，但是他的办案思维还是更偏向于传统方向，不如纪颜的思维这么活跃，不过纪颜的分析帮他推开了这扇门。
“而且，有一个线索不知道你住没注意到？”纪颜突然说。
“什么？”陆长空的心忽然动了一下。
“九月六日之后，全市自杀就呈现了一个高峰上涨的趋势，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天了。再此之前，L市所有的自杀者都是分散式的，但是九月六日之后，L市的自杀就明显变成了有预谋性的自杀，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纪颜追问。
“这……我确实忽略了。不过这能说明什么？”陆长空很疑惑。
“九月六日的时候新泰区有一个名叫王岩的死者，不过不是被杀，而是被谋杀的，凶手现在还没有找到，这件案子你应该知道吧？小王说他跟你上报过。”
“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当时我正在集中精力办理自杀案，就把这件案子给忽略了。怎么？难道这个案子和自杀案之间有联系？”陆长空忽然觉得自己漏掉了很重要的线索，这让他感觉很懊恼。
“那个叫王岩的死者是一个网站编辑，原来是一个黑客，还入侵过市局的网站。他被杀之前些一直闭守在家里杳无音信，如果不是房东恰好去收房费，他的尸体也不会被这么早发现。”纪颜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他想尽量描述的详细一些。
“这些我都知道，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陆长空有些不耐烦的追问。
“王岩死了之后，他的电脑丢了，他生前做过什么？为什么被杀？你有没有想过他的职业，他是一个网站编辑，他生前一直闭守在家，他在做什么？”
“你是说……”
“那种思想有可能是通过网络来传播的，毕竟现在是信息时代，网络传播的可怕性可能是我们想象不到的，而且王岩是一个黑客，想要利用某些手段来逃避网监的检查也不是不可能。当然了，这也只是一种猜测，只能作为一个可能存在的突破点，毕竟没有任何的线索可以证明王岩确实和这件事有关系。”纪颜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纪颜的分析完全打破了现在的僵局，陆长空沉默了一下，纪颜对案件分析的线索全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但是自己却完全没有得出纪颜那样的推论，陆长空不由的有些钦佩纪颜，他忽然很想和纪颜当面探讨一下关于案件分析的心得。
“白山那边的案子还要很长的时间吗？”陆长空问纪颜。
“快了，我想大概一周左右，我就能回到L市了。”
“我想和你见一面，想你好好请教一下。”陆长空谦逊的说。
“我才该向您请教才对。”纪颜淡淡的笑了笑，然后他问陆长空：“嗯，我上次拜托您去看一下我的朋友，我听说他最近也遇到了一些事情，我一直很忙也没时间给他打电话，不知道林翎现在怎么样？而且璐瑶的情绪是否稳定？”
“我之前去了，坦白说他看上去还好，不过我很担心，他似乎也和最近发生的自杀案掺和到了一起，不过似乎有没有什么关系，嗯，我觉得他还挺老实的。”
纪颜忽然发出了一阵奇怪的笑声：“他老实？别逗了，你都不知道他原来为了查案……算了，不说了。不过如果您有困难的话完全可以去找他，林翎这家伙真的有一套的，我之前有很多案子都是林翎协助我完成的。”
“纪颜队长，你要认清你的身份，你是一个警察，警察有警察的纪律。”陆长空的语气忽然变得很严肃。他早就听说过纪颜不守纪律，但是真正听到纪颜说出这句话，他还是忍不住像一个老师一样教训纪颜。纪颜很有前途，他不希望纪颜犯任何错误。
“好吧，只要能破案，您说的都是对的。”纪颜服软了，他早就听说过陆长空的脾气。中国警界最守规矩的一个警察，这一辈子没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自己职业的事情。
挂断了电话之后，陆长空笑了笑，又忧郁的叹了一口气。他忽然想起了小曼，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应该是和纪颜差不多大的，她也会像纪颜这么优秀吗？陆长空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他的头上多了很多白发，他承认他老了，真的老了。
陆长空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张照片，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陆长空看着这张照片，他的眼睛渐渐的模糊了，他看着照片里的女孩，这就是让他日思夜想的人，他的小曼，他的女儿，他忽然很想见一下她。
可惜再也不可能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