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医院

林翎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没想到自己还有睁开眼睛的这一天,白色是他看到的第一种颜色,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嗅觉,他感觉自己的头很疼,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他脑海中出现的最后一幕,是一个黑衣人对他露出的冰冷的笑容。

林翎刚住院的那段日子,纪颜和璐瑶轮流来照顾他,医生说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但是巨大的震荡会让他的记忆段时间的受损。

也就是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大概过了两三天的时间,林翎的记忆慢慢的有所恢复,不过他的身体还是没有完全痊愈,反正医生就总是认为林翎有病,而林翎也很乐意在这里住上几天,因为这里很安静,而且专门有人好吃好喝的来伺候他。

一切不都是那么美好的,死里逃生意味着林翎不得不主动去面对这件事情,他本来想和纪颜仔细商量一下这件事,可是纪颜现在每天忙的要死,尽管纪颜和璐瑶什么都不跟他说,但林翎还是从护士无意间掉落的报纸上看到了,404路爆炸的那天,炸死了三十多个人,炸伤了五十多个人,他和璐瑶很幸运的捡回了一条命。

那是一个看似平淡的一天,林翎躺在病床上翻看着程小青的著作,小护士没有敲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束花。

“这是你送给我的吗?”林翎问她,因为这个病房里只有他一个病人。

“不,是别人送你的。”小护士将那束花递给了林翎。

那是一种花瓣细长,卷曲上翘的奇特花朵,林翎看到这束花之后,他一点也不开心,内心忽然有点堵得慌。

“这是什么花啊?长的真有意思。”小护士问他。

“这种花叫曼珠沙华,是一种多年生的草本植物。”

“曼珠沙华?”小护士念叨了一遍,说:“没听说过这种花,名字还挺好听的。”

“这种花俗名也叫彼岸花,是一种象征死亡的花朵。”林翎冷冷的说。

“死亡……”小护士站在原地呆呆念叨了一下,然后说:“真讨厌,居然送你这样的花。”

“所以呀,”林翎问她“你知道是谁送我这束花的吗?”

“一个女人,穿着黑衣服,蒙着面纱,浑身上下捂的严严实实的。”小护士随口形容着,给林翎换完药就离开了。

也许是小护士太粗心了,竟然没有发现林翎的怪异样子,但也许换一个人,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也很难发现林翎竟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林翎很惊讶、很意外,黑衣服蒙面纱的女人林翎已经不止一次听说过她的存在了,上一次林翎在餐厅吃饭的时候也是她为林翎结的帐,她接近林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甚至,林翎大胆的猜测,那通神秘电话会不会就是她打来的?

林翎打算结合这两天发生的事,好好的捋一下思路,但事与愿违,一阵吵闹声让他不得安宁,而且他相信整个医院都已经不得安宁了,因为林翎住的是医院西边的第一个单人病房,而那阵吵闹声是从他病房东边三百米之外传来的,那是最东边的第一个病房。

“怎么回事?”林翎问赶来给他检查体温的护士。

“那边有个大爷一直嚷嚷着要住单人病房,说什么他的那个病房总能听到一阵奇怪的响动,影响他的休息。可是现在医院病房紧缺,谁能特意为他腾出个病房啊!”护士不满的说。

“要不我和他换一下吧!”林翎说。

“你确定吗?”护士说:“他住的是双人病房。”

“没关系。”林翎笑了笑,他觉得如果那个老头再继续吵下去的话,他会非常困惑的。

林翎抱着自己的用品换病房的时候,在走廊上与那个老人擦肩而过,这个老人穿着病号服,但身体很结实,并不像有病的样子,他的面目看上去和善,但林翎能想象到他狰狞起来是有多么的可怕。

老人和林翎对视了一眼,他们并没有说一句话,但林翎隐隐能从老人的眼中读到一些东西。

是恐惧,老人在向他传递一种恐惧的情感。

但只不过是转瞬而逝的事,很快林翎就抱着他的东西来到了他在医院的新家。

这是一个不错的病房,从这个病房的窗户,能够看到不远处的一个钟楼,钟楼下面是一个小广场,里面种植着绿被和从远山移植而来的野花,平时经常有病人到这里来散散步,这也的确是个好去处。

就这个病房所处的位置来看,有一些响声一点也不奇怪,那个老头还真是麻烦,林翎心想。

“唉,小伙子。”同房的病友,一个看起来大概五六十岁的枯瘦老人说:“你就是和老张换病房的吧?”

“是的。”林翎点了点头。

“还真是委屈你了。”老人说:“老张是有钱的,可惜东城发生了那场爆炸之后,医院的病房就住满了人,资源紧张。不过老张也够不懂事的,身体明明挺硬朗的,偏偏过来捣这个乱。”

“没关系的,这个病房挺不错的,我挺喜欢。”林翎淡淡的笑了笑,他觉得这会是一个和谐的一天。

入夜,医院内外一片平静。

林翎慢慢的睁开了疲惫的双眼,隐约中,他好像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响动。他躺在病床上静静的凝听着,周围是一片深沉的寂静。

这时,林翎猛地睁开双眼,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林翎从病床上坐起,周围是一片昏暗的灯光,他看到同病房的老人依旧熟睡着,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异动,而门外,走廊上昏暗的灯光与病房里的阴影交织在一起,让门口一片黑暗,在那片深沉的黑暗里,似乎隐藏着什么。

咔哒、咔哒、咔哒……

不远处的钟楼传来了有规律的响声,林翎向窗外看去,借着月光的余晖,他隐约能够看到钟楼上的指针。

两点了……

林翎缓慢的下床、开门,他的心里隐隐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甚至是恐惧,但他看着走廊里昏暗的灯光,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的走入其中。

一个值班人员也没有,林翎拖着沉重的步伐,仔细观察着病房两侧,除了偶尔的几声打呼,这里没有丝毫的人气,装修新式的医院给林翎带来的感觉,竟像是七八十年代的老医院一样。

灯光,猛烈的闪烁了一下……

林翎紧张的后退了几步,他的心猛烈的跳动着。

那一瞬间,林翎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可是仅仅只是一瞬间,林翎的眼前又是那个昏暗寂静的长廊。

忽然,林翎似乎发现了什么,他的感应神经瞬间绷紧了。

那是血……

一滴滴鲜血,在白洁的地面上显得特别的刺眼,林翎看着自己脚下的血迹,本能的,他跟随着鲜血的指引,他觉得自己会有所收获。

沉闷、心跳,鲜血像是一幅妖异的画作,将林翎指引到了一个熟悉的地点。

那是林翎曾经住过的病房,就在今天上午,他还躺在这个房间的病床上阅读着侦探小说。

鲜血的源头……

林翎的心,犹豫了一下,但放在门上的双手,还是不由自主的推动。

同样的病床,不同的是,一张被鲜血浸透的红被子,紧紧的将病床上的病人裹住。

一种奇特的感觉让林翎有些眩晕,他害怕,但还是不由自主的靠向病床,他的后背,慢慢的渗出了一层冷汗。

林翎从未走过如此漫长的距离,病床与他近在咫尺,他却仿佛怎么也触碰不到,他的手慢慢的前伸,终于,摸到了温热的鲜血……

林翎慢慢的掀开血红的被子,一张恐怖狰狞的面孔被他的瞳孔慢慢的放大,林翎无法想象一个人死前受到了多大的惊吓,才能露出这样恐怖的面容,他的整个脸,仿佛从骨头开始,都已经扭曲了。

咔、咔、咔……

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传到了林翎的耳中,他能够感觉到危险越来越近。

五米、三米、一米……

他的脖子,仿佛都僵硬了。

哒……

门,被缓缓的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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