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回忆

东城区第一人民医院。

还是上次那个病房,璐瑶静静的躺在里边,用一种模糊不清的呢喃向林翎诉说着她这两天经历过的事,她的声音让林翎感觉心痛,他不由自主的抱紧了她。

“他是我微博上的好友。林翎,从我被你拒绝的那天起,他就开始在微博上安慰我,我不开心的时候他都在陪伴我,我们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朋友。我信任他,对他的诉说成为了生活上的一种自然,他像是一个会给予我安慰的日记本一样存在着。”

璐瑶就像是在说梦话一样,在林翎的耳边轻轻的阐述着。

“他知道我生活上发生的一切,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妥,直到那一天他对我表达了爱意。他对我很好,但是我拒绝了他,因为林翎,我已习惯去为你付出。他开始送我花,送我各种各样的礼物,下班时、大街上,我感觉他就在我的身边默默跟随着我。”

璐瑶的话语模糊不清,她的双手软弱无力,但就是这一瞬间,她那柔若无骨的手掌猛烈的捏紧了林翎的手,林翎感觉自己的手掌隐隐有些生疼,但是他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我觉得他在跟踪我,我开始害怕,于是我拒绝了他的一切问候,但是他就像是一个幽灵一样缠着我,让我无法摆脱。也许死亡可以让他不再纠缠我,但是我终究还是活过来了,林翎,我害怕他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知该怎么办,我将我的困惑告诉了白旭。”

璐瑶的眼角渐渐的渗出了泪滴,她用一种无比委屈的话语诉说着。

“白旭他是喜欢我的,但是我不愿让你知道他的存在,我担心你,也担心他,不过他最近似乎遇到了某些事情,他对我的事情不再关心。我孤立无助的面对着这一切,我不敢对你说,我害怕给你带来麻烦,我知道你不喜欢在你不愿做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林翎听到这里,心里生出了一丝愧疚。

“他跟着我来到了医院,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他想接我出院,说哪怕与他做朋友也好,但是希望我不要不理他,我犹豫了,我心软了,尽管我不想和他走,但看到他那张请求的面孔,我还是心软了。我以为这只是一种普普通通的友谊,但是……”

璐瑶说到了这里,她又一次变得紧张了起来,她的神态很紧张,半梦半醒的呢喃话语也有些急促,紧握着林翎的双手,在这一刻捏的更紧了。

“他将我带回了他家,开始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太多,因为他的态度很诚恳,但是渐渐的,他开始强迫我和他一起看书、画画,他似乎很怕我发闷,但是我对这一切并不感兴趣,我拒绝了他对我做的一切,我当时只想回来。”

璐瑶的声音慢慢的颤抖了起来。

“可是他凶相毕露,他开始囚禁我,不允许我离开,他用胶带封住我的嘴巴,然后用刀片划我的身体,割我的衣服,他的眼神变得很狰狞、很疯狂,我感觉到了,他是真想杀了我,因为在他的卧室里放着很多女人的皮做的画,他是个疯子,一个十足的疯子。”

林翎没有想到璐瑶竟然经历了这些,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对璐瑶亏欠了许多,她竟然宁愿自己去承受这些都不愿说出来与林翎一起分享,而目的只是单纯的害怕林翎担心。他抱着半梦半醒的璐瑶,有些愧疚的低声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仿佛是听到了林翎的话,璐瑶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这时护士随手拿起一只注射针管扎到了璐瑶的脖子里,透明的液体慢慢的推到了璐瑶的脖子里。医生看了一眼璐瑶,似乎是因为璐瑶之前说的那些话,他也不由自主的看了林翎一眼,这让林翎有些不好意思,然后示意林翎离开病房说话。

“她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表皮有一些划伤,而且这两天没有进食,精神很紧张,所以身体很虚弱。”医生说着,忽然沉吟了一下:“不过相对于身体上的伤害,我觉得她在心理上收到的创伤更大,从她表露在外的情绪来看,她应该是有轻度的抑郁症。”

“她平时是一个很开朗的人,怎么会患上抑郁症呢?”林翎有些焦急的询问着医生,事实上,经过了这两天的事情,林翎觉得他自己都快抑郁了。

“抑郁症的成因非常的复杂,不过如果她平时很健康的话,那可能是最近这段时间收到了很大的精神刺激,通过她自己的叙述,这似乎很显然。”医生说:“我现在给她注射了镇定类药物,她现在正在睡觉,你们进去看她的时候最好不要吵醒她,等她醒来之后也不要问她一些不适当的问题,以免刺激她的精神疾病加重。”

林翎点点头,医生对护士嘱咐了什么,然后转身走在冷森森的走廊上,没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的转角处。护士也转身走到了另一个病房,她推开门的时候隔壁病房传来一阵痛苦的呼声,当她关上门,走廊上又一片安静,只剩下了林翎三人沉默的呼吸声。

林翎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看了璐瑶一眼,只见她正在闭着眼睛酣睡着,但是在她沉睡时,她的眉头都是紧蹙的,这让林翎非常的为她担心。

“麻烦你进去守着一下璐瑶,我现在实在有点不放心。”林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对沙音说。

“好。”沙音点点头,有些忧虑的看了他一眼,又不由自主的看了帽衫男一眼,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有点紧张,就对林翎说:“你呢?你可千万别……”

“我只是和他有些话要说。”

林翎看了帽衫男一眼,帽衫男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显然什么都无所谓的坦荡样子。

沙音忧虑的看了他们一眼,最终还是缓步开门走到了病房里。

临关门的时候沙音还忍不住回头多看他们一眼,但是两个人只是站在那里干瞪着眼,带着干架的样子,又没有那个气势,沙音觉着这样的两个人不可能打得起来。

门“咔哒”一声关上了之后,林翎和帽衫男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你报警了吧?”帽衫男抬头看了看医院走廊里的公用时表,说:“以东城警察的效率,恐怕没有三十分钟他们是到不了。”

“你高估东城警察的办事效率了,如果没有他们的老大催促着,再有三个小时他们都来不了。”林翎说:“而且我没报警,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帽衫男笑了笑:“说吧,我挺感兴趣的。”

“璐瑶的事情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帽衫男毫不犹豫的说:“刚刚她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如果非说和我有关系,那就是我救了她,这点你可以等她睡醒了之后亲自问她,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那你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那个年轻人的自杀和你有关系?”林翎质问他。

“我说过我到那里是为了调查L市最近发生的自杀事件。”帽衫男说:“当然了,我不是警察,也不是什么大隐于市的私家侦探,调查这件事算是我的纯爱好吧!”

“就算如此,你怎么会知道那个人就会自杀?”林翎显然还是不相信他:“你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知道的?我怎么敢保证这一切真的和璐瑶没有关系?”

“一切等你的璐瑶醒了,你可以自己问她,至于我是怎么知道那个人会自杀?”帽衫男踌躇了一下:“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我不知道他会自杀,但是我自有我锁定他的方式,至于这个方式是什么,抱歉,这我不能透露给你。”

林翎皱着眉头看了帽衫男一眼,帽衫男的回答并不让人满意,但是林翎收获了他想获得的问题答案。帽衫男的回答虽然说了等于没说,不过林翎通过一些细节判断他不是在撒谎。

一开始见面的时候,这个人搀扶着璐瑶从屋子里走出来,那时璐瑶还没有完全丧失意识,可是她并没有排斥这个人,这至少说明在璐瑶看来,他算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其次,也是最没有依据和最能说明问题的一点,这个人不像是一个罪犯。

他的举止都太自如了,包括他在凝听问题和回答的时候,他的答案虽然说不上干脆利落,但是眼神中却没有表达出闪烁和思索。可能他的性格不是一个干脆利落的人,这让他的表达有些不如人意,但是眼神骗不了人,他对林翎的回答不超过两秒,而且从未主动回避林翎的询问,包括一些需要深思的问题,他的回答也相当的自如。

只有涉及到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的关键问题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不过这点林翎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他自己平时也私自调查一些事情,因为涉及案件的隐私性,而且这些事情也不方便对别人透露,所以他一般也不愿向别人透露自己的案件线索。

“我理解你。”林翎对他说:“虽然我还是不敢相信你,不过如果你不愿意等到璐瑶睡醒的话,你现在也可以走了。”

“我听见了那个医生之前说的话。”帽衫男说:“璐瑶现在不能受刺激,就算她醒来了,估计你也不会让我对她问什么问题,尤其是关于那个将她囚禁的那个人的问题。”

林翎点点头,没有否认他的话。

“既然如此,我想我可以先离开了。不过可以留个号码,等到她的病好了,我再来问也可以,如果她的病一直不好的话……我想那样也挺难。”帽衫男说着,然后对林翎笑了笑:“不过我觉得咱俩以后可以聊一聊,因为咱俩差不多,都不喜欢依靠警察。”

林翎愣了一下,帽衫男对他说:“我当时刚刚救出她,你们就出现了,通过你的表情我就看得出,这个女孩对你一定很重要。她被别人囚禁了,毫无疑问你的样子在告诉我你在寻找她,可是你的身后并没有跟着警察,这说明你完全是依靠着自己的能力找来的。”

帽衫男说到这里对林翎笑了笑:

“可以正式认识一下吗?”

“林翎。”

“孙红雨。”

帽衫男——孙红雨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就像想起什么似的。林翎看的一阵莫名其妙的,他刚想问孙红雨为何露出这样古怪的表情,孙红雨突然开口了。

“你还记不记得水竹澜中央公园发生的那个自杀事件?”

林翎的心中忽然浮现起一丝恐惧,不明白孙红雨为什么突然说这件事。

“其实我们早就见过。”孙红雨的笑容越来越明显了,但是他脸上的笑容即怪异又扭曲,一下子就唤醒了林翎尘封在水竹澜中央公园的恐怖回忆。

这时,林翎脑中的回忆忽然停留在了一个点上,在他的回忆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那个陌生的面孔和眼前孙红雨的这张脸重合在了一起。

林翎发现,孙红雨就是那天在水竹澜中央公园自杀现场撞倒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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