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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要买一张画么？”
金发男孩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营养不良造成的瘦削让他的一双眼睛看上去格外的大，单薄的衣裳难以替他遮挡风寒，这让男孩的嘴唇被冻得有些发紫。
他的面前摆着一个有些寒酸的摊子，摊子上不过是一些普通的风景画，和临摹的人物肖像。
安索拉紧了紧身上的袍子，这让她感到稍微暖和一些，以便在这寒风中更加心平气和地驻足观看。
男孩的笔法很生疏，明显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甚至本该使用的一些常见的技法都没有体现出来。安索拉摇了摇头，她有些理解了为什么行人们匆匆路过，有给男孩子扔硬币的，却没有哪怕一个人肯买走哪怕一张画。
安索拉从钱袋里掏出了几枚硬币，弯腰放在男孩的画摊上，准备转身离去。
“小姐，我不是乞丐。”
男孩的声音有些虚弱，有些胆怯，却遮掩不住其中的愤怒。
回头一看，安索拉发现男孩正怒气冲冲地盯着自己，眼眶有些发红。
一个有尊严的穷苦孩子？有意思。
安索拉蹲了下来，以便更仔细地观察男孩的画作，这对淑女来说多少算是有些不雅的举动，让路过的人们频频皱眉。然而安索拉毫不在意这些，她只是仔细地盯着男孩子的画看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你的画笔，是捡别人剩下不用的吧？”
男孩突然有些窘迫。
“你……你怎么知道……”
安索拉只是笑笑。
“笔的问题暂且不谈，你的笔触十分凌乱，混色很失败，这让颜色看着很脏，甚至最基础的结构……没有一张把型打准了的，学画三个月的新学徒也不至于画得如此糟糕。这样的画作摆上来，是对肯驻足观看的人的审美水准的侮辱，你真的以为这样能赚到钱么？”
“我……我……”
男孩更加窘迫了，眼眶红红的，几乎要哭出来。
“不过这些画也并非一无是处。”
“？”
男孩有些期待地抬起头来。
“虽然没有经过训练，但你对空间的把握出奇地强，这让其中的几张静物看起来稍微不那么糟糕一些。还有这张肖像，虽然拙劣，表情上最微小的一些细节却能体现得出来，这种超凡的洞察力，简直是上天赐予的奇迹。”
“那么……”男孩期待地看着她。
安索拉微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天赋不错，却改变不了画作很糟的事实，我是不会出钱买下哪怕一张的。”
“……”男孩沮丧地低下了头。
“你叫什么名字？”
“桑德罗……”
“很常见的名字呢。”
“……”
“不过很好听，我很喜欢。”
男孩诧异地抬起头来。
“那么，桑德罗先生。”安索拉清了清嗓子。
“您是否愿意接受本人，安索拉的雇佣，成为安索拉画室的一名学徒呢？”
男孩一脸困惑地看着眼前大他好几岁的女孩。
“包吃包住哦~”安索拉眨了眨眼睛。
“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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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订单渐渐多了起来，虽然忙碌，安索拉心里却是很开心的。老实说，她一开始甚至以为画室要经营不下去了，虽然她师从名门，但毕竟是从老师的画室里擅自脱离出来成立了自己的画室，封杀是少不了的，只有那些消息不那么灵通的人，才会来找她作画。
而且，她是个女人。这个时代的女性画师并不是那么多，对于一个女性经营的画室，人们心中是存疑的。
然而安索拉的技法毕竟是实打实的，即便在老师的得意门生中，她也是数一数二的优秀，以至于最近甚至有些人甚至为了较低的价格，冒着得罪她老师的风险出手购买她的画作。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现在肯定把身体累垮了，还好有这么一个助手在。安索拉看着在另一个画架前忙活着的桑德罗。
一个月前还是个学徒的男孩，凭借着自己超凡的天赋，在安索拉的指导下迅速成长起来，如今的水准已经足够当一个助手了，而且是一个只用包吃包住，不用给工资的助手。现在想想那天没有找别的助手而是找了这么一个学徒，这简直是自己这辈子最英明的决断之一了。
“老师，你在笑什么？”男孩困惑地看着她。
由于吃了几顿饱饭，好好睡了几觉，男孩瘦削的脸颊稍微丰腴了一些，头发也变得金亮金亮的，不再像刚见面时那样干枯地像一团脏乱的稻草。只有那双眼睛还是那么又大又亮，像两块暗红色的血钻。
“我在笑你啊，桑德罗。你什么时候能长得比画架高呢？”
考虑到男孩的身高，安索拉给他配备了她能找到的最小的画架，但即便这样，男孩还是及不上画架的高度，有些时候只得站在凳子上才能正常作画。
男孩脸色有些红红的，却还是强撑着瞪着自己的老师。
“个子大有什么用？我用手画画又不是用个子画画！”
“个子当然有用啦桑德罗，你想想看，以后你结婚了，你的老婆却比你还高，婚礼上接吻的时候，你甚至得踮起脚尖才够得着她，是不是很好玩？哦不，”
安索拉看了看男孩脚下的凳子，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你可以站在凳子上呀，桑德罗~”安索拉走上前去，微笑着揉了揉男孩的头发。即便是站在凳子上，桑德罗还是比安索拉矮了许多。
“啪嗒”，画笔和调色盘一股脑地掉在了地上。
“老师大笨蛋！坏心眼！老处女！没人要！再也不理你了！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安索拉看着小男孩抹着眼泪着跑回自己的卧房，狠狠关上门。
啧，怪自己嘴贱，这下好了，今天的活得自己一个人干了。安索拉摇了摇头，弯下腰收拾起地上的调色板。
然而第二天一早，刚睡醒的安索拉却看到昨天画室中的半成品已经有了足够的完成度，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桑德罗那有些黯淡的眼眶，安索拉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对不起啊，老师昨天说得有点重了。”
桑德罗刚要说些什么，脸色却突然变得通红，眼神躲躲闪闪的，一语不发。安索拉这才注意到自己刚起床，还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她笑着拿起身旁的一件外套给自己披上。
桑德罗这才转过视线来，只见他吃力地搬起一个更高更大的凳子，一路小跑到安索拉身旁，放下凳子，站了上去。
“现在我比老师高了！”
安索拉点了点头。
“嗯。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可以娶老师了吧！”
安索拉愣了一愣，噗嗤一笑回过神来。一边摇头，一边把男孩从凳子上抱了下来，弯起指头来用关节轻轻蹭了蹭他的黑眼圈。
“男孩子不好好睡觉的话可是长不高的哦，就这样还想娶老师啊？”
“我……”
“你什么你？今天什么活也不许干，先去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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