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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火……剑……”
秦川难以置信地看着插在自己的胸口，将自己斜斜地钉在地面上的那柄巨大的剑，嘴角鲜血止不住地流出，手中的火把尚未熄灭。
“笙儿她还只是一个孩子，那么小，那么柔弱。当年尚未化作人形的我，看见她的第一眼，便发誓要守护好我这惹人怜爱的姊妹。我一直幻想着，等我们姊妹双双化作人形的那天，要手牵着手，一起去那传说中的世外仙境翠云山，看那清澈的溪流，看那初升的朝阳。”看着苍白而虚弱的秦川，女人垂下眼帘，陷入回忆。
“而你，声名显赫的除妖师，那群蠢笨无知只知道浑浑噩噩混日子的凡人们口中的秦大侠。你本来不过是一个根本未曾入了长老们法眼的碌碌无为的凡人，也不知老天怎么就瞎了眼，竟让你一步步成长起来。杀了大妖镜无离，花间澈之后，你一发不可收拾，连长老们都要被你杀了大半。妖族到底和你甚么仇甚么怨，令你至于如此。”女人尽了最大的克制，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
“咕……”秦川痛苦地咳了一声，更多的血液从嘴角喷出。
“镜无离……是说那个耍镜子的女孩么？这么久远的事，实在是有些记不清了。花间澈……花间澈……哦，是那个扔着蔷薇把我刺成蜂窝的男孩罢。这我倒记得清白，他的肋骨材质不错，我拿去找了欧冶炼了柄剑，当真好使，算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了，帮我撑过了那段没有多少宝贝可以用的日子。后来遇到一群二话不说疯狂朝我扔法术放毒镖的没素质的老家伙们，嚯，那可真是厉害，连我都差点被干掉，幸好祭出了那个宝贝，杀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像见了鬼一样怪叫着逃了，那宝贝也被拼得粉碎，眼看着修不好了。说起来花间澈这个妖，被我杀了一次，却又救了我一命，也不知骨子里是个圣人心肠，还是说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
话音未落，重重的一击实实在在地揍在秦川的脸上，寒夜洐惊恐地看着他的头以颈椎为轴疯狂地转了好几圈，眼见得是活不成了。
“不解恨，真的是很不解恨，妖族被你杀了千千万，到头来你只需偿还一命……”
“我不明白。”
被转了好几个圈的脑袋滴着血，却仍能口吐人言，看上去着实诡异至极。
“你们应当也知道，我从不干亏本的事情。我本与你们无仇无怨，杀妖，也无非是为了钱和宝贝罢了。你们口中的凡人，那段日子里被你们杀了多少？数万？数十万？为了阻止你们，他们不惜拿出大笔的钱财，拿出珍藏了百年的宝贝给我。你们若是识趣了就此罢手，那帮贱民们日子一舒服想来也不会花了大价钱找我除妖，若没有这大价钱，我也自会收手不干。但你们偏偏要变本加厉地杀人，要给我带来大笔的生意，到头来却又反倒怪起我来。若是按你的说法，我这算是‘偿还’你们一命，那你们又要为那群贱民们偿还多少条命？”
“妖族的血，你竟拿来和凡人相提并论！”
“妖族？凡人？”秦川歪歪扭扭的脑袋咧着血淋淋的嘴轻笑一声。
“从生意的角度，你们是平等的，缺一不可。从实力的角度……自从黑骠骑入了手，你们就平等了，平等得彻底，毕竟都是一两剑就能解决的事情。把你们相提并论，我看不出哪里不妥。”
“黑骠骑……”听到这个词，女人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黑骠骑，是啊，那柄大名鼎鼎的，沾满了妖族血的黑骠骑。你若是不说，我真不愿意回忆起来。”女人喃喃道。
“当年笙儿说你杀妖族也只是为了人类，迫不得已，甚至天真地以为我们只要不再杀人，你也就不会再屠杀妖族。族里的妖都以为她傻了，小小年纪失心疯，只有我知道，她不是傻，她只是太善良了，善良到相信即便是你这样彻头彻尾的恶人心底也有着一丝良知。”
“那样善良的笙儿，在你几乎杀光了我们妖狐全族，要向我们姊妹俩动手的时候，挡在动弹不得的我身前，那样地哀求你，求你不要杀了我们，然而你，威风凛凛的秦大侠，拿着你那威风凛凛的黑骠骑，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杀了她。”
“她还是个孩子，修为甚至还不够化作人形。她没吃过人，甚至都没伤过人。”
女人浑身上下不停地颤抖着，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待她！”
一柄通体漆黑的剑当啷一声落在秦川的面前。
“看啊，秦大侠，这就是你的老朋友，黑骠骑。这么多年来找得很幸苦吧？看啊，它灰头土脸的样子，是不是像极了你现在这副要死不死的德行？看啊！你看啊！你**倒是看啊！”
秦川的颈椎发出一声骇人的声音，整个颈椎被生生扭断，秦川的脑袋歪歪斜斜地倒了下来，正好能看清躺在自己脚下的那柄脏兮兮的黑剑。
秦川一动不动。眼睛微微睁着，看着地上那柄剑，一时间也不知道他是在沉默，还是已经死在了原地。
看着萎靡不振一语不发不知是死是活的的秦川，和他身边两柄破旧的剑，女人瞬间感到一阵空虚。
就这样死了么？结束了么？
方才复仇的时候，仿佛浑身上下的血都在燃烧，身体的颤抖一半是愤怒，愤怒得内息翻江倒海，一念之间险些走火入魔；一半是兴奋，兴奋得浑身不停地舒爽着颤抖着，直到现在下体仍孜孜不倦地缓缓溢出着灼热的蜜液。
然而此刻，多年来一直压在心头的大仇得报，眼看着那自己一直痛恨着的人已成不了气候，此时此刻竟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
在之前的日子中，复仇的念头几乎占据了她的全部，而在仇恨渐渐淡去的现在，她竟不知该如何填满心中硕大的空洞……
“不是的。”
奇迹一般地，秦川竟还能开口说话。虽然艰难而沙哑，但字字清晰。
“这柄剑，不过是黑骠骑的衣冠冢。而雷火剑，怕是也还活着。”
PS：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