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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缓缓被推开，保养得不错的门轴甚至没发出一丝声响。
门内的空间里，弥漫着玉屐特有的香气，告诉来访的客人们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何许人也。
然而此时的房间中却空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
别说人了，鬼影都不见一个。
寒夜洐皱了皱眉头。
他能分明地感受到玉屐存在于这间屋子里，但环顾四周，除了一张床，一架梳妆台，一张桌，两张椅之外，别无他物。床上床下的情况一目了然，显然不可能藏人。
她还能变了鬼魂不成？
屋子里有细碎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毗沙门正缓缓往梳妆台的方向走去。梳妆台上整齐地摆着几个白瓷制的小瓶小罐，除此之外，便只有一面镜子摆在那里。
“我能感觉得到玉屐姑娘的存在。她就在这里，在我们的身旁。”
这样说着，毗沙门却困惑地摇了摇头。
“不对，使这里，却又不是这里，我能听得见她，却无法看见，也无法触碰。”
毗沙门徒劳地挥舞着双手，仿佛疯魔了一般。然而除了空气，他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都到这里了，难道，难道我们命里终究还是有缘无分？小生不奢求许多，只想最后见上玉屐姑娘一面，就这么难？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却又要让我绝望？为什么？”
“毗沙门，你冷静些……”
“仙子姐姐费心帮到这里，小生感激不尽，但此情此境之下教我如何能——”
话说到一半，毗沙门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挥舞着的双手悬在空中，动也不动。
“你说得对，仙子姐姐，是该冷静下来。”
寒夜洐松了一口气。
“玉屐姐可能在这附近，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
男子轻轻摇了摇头。
“毗沙门？”
寒夜洐谨慎地看着他，生怕他又一下子疯魔起来。
“不必找了，玉屐姑娘的确在这间屋子里，只不过和我们在不同的世界之中。”
“不同的世界？”不知为什么，寒夜洐突然想到了秦悦人。
难道说……
“仙子姐姐日间梳妆，想必也不少用了镜这样东西。对于镜，却有这样一个说法，不知仙子姐姐知也未知。”
“在镜中我们所见到的，是一个反转了的现世。正因如此，对镜，可观己貌。然而镜中你所见到的，究竟为何物？倒像？幻影？抑或时某种真实的存在？”
男子缓缓上前，出神地盯着梳妆台上那一面镜子。
“小生有时会想，若是能到了镜的另一面，也许会有另一番世界的景致？或许能见到平日见不到的奇景，或许能见到平日里见不到的人与事，或许……”
“能见到玉屐姑娘？”
男子试探地问着，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几分疯魔，几分绝望。
“是这样了，一定是这样……”男子喃喃道，眼神也变得炽热起来。
“玉屐姑娘一定就在这里，就在镜子的另一面。为什么会这样？是被困于其中了么？别担心，小生这就救你出来。”
男子伸出手来，探向桌上的那面镜。
一瞬间寒夜洐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不适。
原本他就感觉到，今晚的青楼和往常的氛围不太一样，似乎在戒备着什么，随着他们一步步接近玉屐的房间，这种感觉也一步步加深，甚至于踏进玉屐门内的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会遭到某种莫名的袭击。
然而没有，寒夜洐也因此放下了些许戒备，觉得也许自己心中的那种感觉可能也是有些偏差。
直到毗沙门的手即将触碰到镜子的那一刻，仿佛洪流决堤一般，汹涌的敌意一瞬间扑上前来，几乎要将这渺小的二人吞没。
那枚镜子，很不妙。
“别碰！”
仿佛慢动作一般，毗沙门缓缓回头，脸上的表情还未转换成困惑不解的样子，手上的动作虽然在放缓，但依然在向前伸着，照这势头，完全停下之前就会和镜面接触。
来不及了。
寒夜洐飞身上前拽住毗沙门的衣领，将其向后掷去，而自己则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倒向了梳妆台上那面镜的方向，若不是及时收住势头，只怕要狠狠撞在这梳妆台上，然而寒夜洐此时已没有那个闲心去在意这件事，他在意的是，那一瞬间，毗沙门究竟是否触碰到了那面镜子——
寒夜洐已经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整间屋子开始颤抖，戒备的气氛化作实质，寒夜洐能感受得到这疯狂地颤抖背后，存在于某种存在的神识之中的愤怒。
看来答案是肯定的。
“快逃出去！”寒夜洐冲着毗沙门的方向拼命挥手。方才的一掷，将毗沙门甩向与梳妆台相反的方向，落点正好在门的一侧。虽然透支了真气的毗沙门此刻状态已然并不乐观，但在这房间发生进一步的异变之前，他应该能逃得出去——
然而毗沙门却仍坐在原地，并没有动弹。
这一个瞬间无所作为的他，下一个瞬间，便再也走不了了。
那是只有在噩梦中才出现过的景象。屋内的墙壁似乎变得格外柔软，柔软到可以像原生生物一般从壁的一侧伸出尖锐的触须。触须化作锐利的刺针，轻易穿过了血肉之躯。
顷刻间，十余根刺针激射而出，除了其中两根封住寒夜洐的去路以外其余的刺针尽数刺穿了毗沙门的身体，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如果说寒夜洐以为此刻他正置身于噩梦之中，那么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会让他觉得，现在只不过是噩梦的开始罢了。
毗沙门浑身上下被刺出了无数个窟窿，从伤口中流出来的，却不是红色的血，
而是某种漆黑的烟尘。
他的眼睛没有看着寒夜洐，没有看着那些针刺，甚至没有去看身上的伤口，仿佛它们并不存在一样。
他正死死盯着房间的一角的方向，似乎那里有着某种寒夜洐看不见的东西。激动，狂喜，难以置信，这些激烈的情绪，甚至扭曲了他清秀的面庞。
“宗主？”毗沙门用那颤抖着的声音，试探地问道。
寒夜洐的眼睛睁大了，觉得自己似乎看到某种既熟悉又陌生的东西，然而他已经来不及琢磨那究竟是什么。身后，镜中炽烈的光芒将他整个人完全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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