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上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地上插着黑骠骑的营火缓缓燃烧着。秦川背着手站在营火旁，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然而寒夜洐确信自己有一瞬间看见了他手中那团楔形的黑影，由于距离较远，狐火的阻碍，以及秦川那匪夷所思的挥剑速度，寒夜洐始终没看清那黑影的真实面目。
而此刻，那团黑影不知被他藏到了哪里去，秦川若无其事地站在那，研究着刚才把自己插了个对穿的那柄被称作雷火剑的大剑。
“剑身的形状倒是和我当年所见的雷火剑分毫不差，但却感受不到一点力量在里面，怕不是剑魂破体而出了，只留下一个空壳在这里。可是为什么呢？明明和这个皮囊相性不错来着。”秦川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不管了。虽说是皮囊，质地却也是上佳，不失为半个宝贝。”说着秦川抱住剑身，从地里一点点拔了出来。
“唔……这也太大了。”在寒夜洐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秦川神色痛苦地把那柄大剑凭空变没了。
“行了，雷火剑的事基本上清楚了，还见到了老兄弟黑骠骑的壳，这趟也算没白来，那接下来就只有把你给送回去……哦，差点忘了，还有这位。”
秦川转过身来伸出手。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开这地方？”
狐妖已恢复了人类的样子，没有了尖耳，没有了九条巨尾，没有了浑身上下燃烧着的狐火，只剩眼睛里隐隐约约的蓝光表明了非人的身份。
和寒夜洐一样，她似乎并不是很清楚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以及秦川到底是如何砍伤了她的尾巴，整个人像是丧失了所有斗志了一样傻傻地坐在原地，看着指尖的几缕狐毛。直到听到秦川的呼唤声，才勉回过了神。
“是呢。”女人凄惨地一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高高在上的秦大侠便是不用剑心剑体，也不是我这种小妖怪能打败的存在。这几十年的隐忍，修炼，追查，复仇，到头来全部都是……”
“小妖怪？你这几百年的狐妖若是算小妖怪，我的生意可要难做许多了。只能说啊，你们这么些年来日子过得太好，好到忘了这个世界存优去劣的残酷的准则。”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大侠，以前不过是个四处接活艰苦营生的手艺人，只是这手艺越练越精，生意稍微好做了一些而已。现在？现在没了生意，我也只是大户人家的一个门房，也没人叫我秦大侠，都叫我秦大爷，仅仅因为上一个年岁已高的门房入土了，他也姓秦，府里老老少少叫得口顺，也都懒得改了。”
“你若是要替你家门那几口子寻仇，我是不服的，虽然可能是受了那群素质差的老家伙们指使，他们毕竟也是为害一方的妖怪，既是杀了人，也该做好被人杀的觉悟。”
“你若是要替你的姊妹寻仇，我是没什么可说，虽然她或许没死，但救了她的毕竟是黑骠骑，而下手的，却是我本人。”
女人呆呆地望着秦川，仿佛一时间不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
“若是你愿意，我可以用这营火将你带出去，作为狐妖，你还有大把的岁月可活，以后能做的事还很多很多，况且既然知道了我还活着，出去之后你也好随时向我寻仇，是不是这个道理？”
女人咬咬牙，摇了摇头。
“不……我不想接受你的施舍。”
秦川皱了皱眉头。
“你可要想好，兴许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若是此刻受了你的恩惠，即便出去了，我也会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或者说，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原谅得了自己……”
“有骨气是好的，我承认你还是有素质的。若是你有朝一日修成妖仙，兴许也能踏风而起，从这深渊中走出罢。看你的造化了。”
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忍受那足以逼疯寻常妖物的孤独。
秦川拉着寒夜洐的手站在营火边。
“你……”
寒夜洐转过头，发现女人正茫然地看着自己。
“你能留下来陪我么？不是作为宠物，而是作为姊妹。”
寒夜洐没有回答。
女人笑了笑，笑容有些惨淡。
“是呢，想来你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姊妹罢，若是把你强留下来，你也不会快乐。是我自私了，虽然知道不大可能，我还是希望你能点点头，同意留下来。”
修成妖仙不知要多少年岁，我已经撑了快十年，实在是没有信心能独自一人挨过这不知道何时是个头的孤独了……
这句话，被她最后的尊严堵在喉中，没有说出口。
“秦川方才说你的妹妹或许还活着，我会帮忙打听她的消息……”
女人抬起头来，有些呆滞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温暖。
“你是个好孩子，像那个孩子一样。若是她还活着……”
金色的光辉遮掩了她的视线，再看时，眼前只剩那孤零零的一捧营火。
“……也许和你差不多年纪罢。我那命苦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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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色的烟雾中穿行着，就像当时从青楼来到隐山小筑时一样，不过这次寒夜洐却能保持清醒，他也能看见身旁拽住自己手的秦川。
“别松手啊，松手了可保不准把你丢到什么地方。”秦川提醒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寒夜洐抗议道。
秦川笑了笑。
“这次其实也该谢谢你，老实说那种状态下我甚至都没信心能击退那只夜魇，还好你帮了一把，能让我滑滑水保持体力，最后面对那妖狐时虽然用不出剑心剑体，倒也不至于面相太难看。”
寒夜洐瞪大了眼睛。
“你别告诉我其实你心里没底啊！”
“唔，怎么说呢，被雷火剑插中的时候我真以为这次要玩脱了，可能是一瞬间以为真的雷火剑现身了，一个把持不住没有闪掉那一击。不过还好那狐妖把黑骠骑丢在我脚下，能让我借着宝贝的残壳铸一尊营火，缓一口气接着干。”
“……要是没有那个营火，你是不是就得死透彻了。”
“那倒也不会。”
“这还怎么翻盘啊！”
“别问，我们做生意的嘛，总要有那么几个独家秘方，哪能这么轻易就告诉你。”
“那时候我看见你手上有一坨黑影，那是什么东西啊？”
“唔，别问，商业机密。”
“为什么你流了那么多血还能动啊？你不会痛吗？”
“商业机密。”
“剑心剑体是什么？很强吗？”
“很强，无敌，然而，商业机密。”
寒夜洐瞪了秦川一眼。
“刚才还说要谢谢我，现在这嘴巴牢得什么也不肯说。”
“哈哈，谢谢那还是要谢谢的。小姐姐，你会喝酒么？”
“怎么着，想灌我啊？你也得有那个量才行。”
秦川笑了笑。
“行啊，若是你有命回皇城，就去十里长街的戚记香香鸡找我吃酒罢！”
金色的烟雾渐渐淡去，迎面而来的是一片耀眼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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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你很勇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