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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就是好，无论想知道什么，都会让作者通过其他角色传达到主角的耳朵里。”穆寒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
我正在奇怪他这句话什么意思，突然嘴不受控制地说了一句：“你想当主角？”
此话一出，穆寒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逐渐地变为一种落寞的表情，他缓缓吐出一个字：“对。”
“为什么你不当呢？以你的能力，拯救这个世界要比我们更容易吧。”静湖的话像是谈判，又像是诱导。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命定的反派啊，”他苦笑着，“我何尝没有做出过努力，然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换来了什么？我在努力什么？我在挣扎什么？我所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吗？”
“那是你方法……”静湖的心里有一丝动摇，我能感觉出来她在同情穆寒。
“方法？你跟我讲方法？”穆寒大叫起来，“初之花是这个世界的起源，想想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我根本不能碰它！你们以为我没有试过吗？”
“你去过炎国树塔？”
“当然！我想去哪儿去不了？但是可惜啊，我连树塔周围一丈的范围都进不去，就被看不到的屏障挡住了。我用了各种方法都打不开这个屏障，当时我还在奇怪为什么初族留下的念术力量可以让我都没有办法，没想到这个原因居然是主角亲口告诉我的，这就是命，这就是命啊！哈哈哈哈！”
他大笑了一阵，接着说道：“当林零告诉我，初之花出现在博镇时，我就知道那一定不是真的初之花。但是我想，如果这个假初之花具有和真初之花一样的能力，我一样可以成为挽救世界的角色，哪怕是臣心出来横插一杠子。
“然而我很快发现，这个所谓用假初之花挽救世界的仪式，只能挽救臣心一个人时，我能怎么做？”他长叹一口气，“神像崩塌这一点我是真没想到。当时仪式已经完成，中断仪式只能破坏神像，我还得用它来恢复世界，我只能……只能压住念术规则了……”落寞在他脸上铺展开。
“神像崩塌的时候，我的世界也随之崩塌了。我到底……我到底在图什么。我努力地想去做一件事，然而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败，我越想拯救世界，就越把这个世界往火坑里推。我稍微用了一点演技把责任推卸给臣心，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怎么能够把臣心的事情解决掉。但是很快，甸牧识破了我的戏码，却用更深的恶意来揣测我的想法。没有念术规律的那两天，我好好地跟着他干活，或许当时你还信任我，但是他没有。最后，他还是对我兵戎相向了。还记得吗？我只是把于涵打伤了，当时如果我想杀他的话轻而易举。我只是想拖住甸牧。”
“可是你之后又把大伤口愈合的规律压制了，”我忍不住插嘴道，“这样差点儿害死了于涵。”
“林零，你知道吗？你们对我最大的误解，就是把我所有的失误，都当做阴谋。”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着我，“空间破碎炮那个算一次，神像崩塌算一次，而我以为我走的这段时间，于涵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又算一次。当时可是过了一天啊，我没想到他还没恢复。
“再之后，我去了日落崖。”
“你为什么去日落崖？让他们再做一个黑曜石三角？”我模模糊糊地想起他那天对我说的话。
“我至少和信族人一起生活了两千多年吧，去那里，至少有一点家的感觉。”他用手在脸上狠狠地抹了一把，“但是，作为背叛教众的神使，我能以一种怎样的面目去面对他们？我以怎样的借口来重回教众之中？对，我妥协了，我以神使的身份向凡人求助，我求他们再做一个黑曜石三角，这样他们就会得到满足感。这之后呢？他们以为他们还像一千年前那样辉煌吗？不，他们根本做不到，只是有了一个目标，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
“杀了国主，也就是刘铭轩，你给了我一个非常好的灵感。当我做正确的事情没有用时，我为什么不去做错误的事情呢？之后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我当坏人当得如鱼得水，真国国主没死，他有记忆同步，而你多了一个很棒的助手。”
“你去找过刘铭？你找刘铭干什么？”
“刘铭啊，你不好奇他身为备国主，在最高理学会干什么吗？”他嗤笑一声，接着说，“当我以暗行司那人的身体和刘轩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刘铭和记忆同步的存在。这之后，我就去找了刘铭。没别的，我对他讲的话和对刘轩讲的话一样。可惜啊，刘轩还不知道，他可怜的同事已经被最高理学会的琐事打磨成了一个叛徒。
“最高理学会是九司学社和羽山学会合办的，也是羽山学会唯一一个合法组织。所以，在最高理学会，除了九司学社的无意义研究组之外，羽山学会也在暗中挑选适合的人员。当然，作为羽山学会的创建者，我是知道这一点的。
“九司学社被羽山学会灭了，这事一般人不知道，但是刘铭肯定知道。然后，他就着手投靠羽山学会了。当我对他说，我是为了天下来找他，他的反应倒是很有意思。他说：‘若是能拯救世界，谁来坐这天下都可以。’对，无论是羽山学会，还是我，还是真国政府，都无所谓。”他摊了摊手，“我就和他聊了这些，真没说什么很偏激的话。”
“他不知道你在国主府做了什么吗？”我问。
“当然知道，不过知道了又怎样？当他决议从九司学社转向羽山学会的时候，刘轩如何已经不能让他动容了。”
“你是从神像崩塌开始决定要做一个合格的反派的？”
“对，这就是我的命运，我从一存在，就背负着的命运。只要我一直做坏事，就可以把你们引向正确的道路，而我，就像无数故事里的无数反派一样，被主角杀死，之后世界和平，结局完美。”
“但是你没有，你摧毁了整个工匠协会，诱导我们来到这里，还伪装出工匠协会还在的样子，而不是按照正常的剧情，在这里被我们杀死。”静湖迅速地把他的话和我们现在的处境联系到了一起。
“对。”
“为什么？”静湖的语气很冷静，但是我知道，她在强行压制自己的愤怒。
穆寒捂住脸，叹了口气，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本来就是为了毁灭这个世界而来啊！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啊！连我的创造者都不想要我，我为什么还要这么看重我自己？这么多年了，人们不是崇拜我，就是惧怕我，后来又有了仇视我，有那么一个人来关心我吗？有谁能理解我活得到底有多累吗？在我一次又一次地崩溃时，有那么一个人来陪着我吗？根本！根本就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无私地拯救这个世界，拯救这个我要毁灭的世界，拯救这个排斥我的世界？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我有过感情，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只想着利用我！我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在这个世界里活着，我在这个世界里生活难道很快乐吗？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我不想活，这个世界也跑不了！
“让它给我陪葬！让它给我陪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