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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
“电。”
傍晚时分，我们五人分坐在我们宿舍的两张床上，讨论怎么离开这里。
“实际上，正是因为能量念术的秘密不能公开，导致能源问题一直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这一类人被称为‘工匠’。”甸牧又开始向我们做科普工作了，“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安于这种情况，有这么一部分人希望能够制作出不需要集能器的能源。而另一部分人，在知道‘工匠’的存在的前提下，依然不能完全信赖‘工匠’和念术。这两部分人走到了一起，真的研制出了一种新能源。”
“对电的研究不是会打破‘工匠’对能源的垄断吗？”陈秋风插嘴道。
“自古以来，对新学术的研究都会受到政府的打压，”穆寒道，“甚至演变成了一条规律：如果你进行的研究受到了政府的打压，就说明它会对统治阶级造成威胁。而如果你的政府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最好把这个研究进行下去。真国政府不是傻子，他们知道这个道理，毕竟真国就是这么建立的嘛。况且，真国是崇尚科学的，如果对一项科学研究进行打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所以呢，对于电的研究一直没遇到过什么阻碍，当然，也没有得到什么助益就是了。”
“你知道得挺清楚啊。”甸牧看着穆寒。目前这个天色，也只能看出来甸牧转了个头。
“毕竟羽山学会也是有人在研究电的。”
我打了个冷战。没有了能量念术，衣服只是普通的一件全身外套，没有服装投影，也没有恒温系统，它甚至是由合金丝织成的，连本身应该带的保暖功能都没有。当然，床上也没有被子。周围也没有任何生火的东西，昔日繁盛的九司学社，现在就像是一个全金属监狱，把我们囚于这寒冷的夜。
“所以说我们就得制造那个电。”卢叔耍着手里连刃都没有的刀，“谁会？”
“记住了，那个叫发电。”甸牧纠正道，“说实在话，我也不会。穆寒，你会吗？”
“行呗，就让我这个废人发挥一下余热。”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身边的陈秋风呼了一大口气。
“好，那咱们明天下去神殿那边，把bobo都捡回来，还有悬浮灯。这些东西都比较小，林零和陈秋风去做。我比较熟悉这边的地形，我去找找在他们的柜子里还有没有什么能用的机械仪器之类的，穆寒你跟我一起。卢昌达，你拿着刀，小心别弄坏了，这是咱们唯一一把刀，以宿舍为中心，周围能拆的东西，像什么清洁舱、传送门之类的，都拆一拆。”甸牧停顿了一下，左右看了看我们，又望着东升的月亮，接着说，“没什么事的话，就睡吧。”
“现在没有了能量念术，整个行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吧。”我考虑了再三，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后面的“这种情况下咱们还能做什么”，我不说，想必他们都知道。
“林零啊，”甸牧叹了口气，“有些话，说出来没用。”说罢他起身就走，估计是去他自己的书房了。穆寒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跟着甸牧走了。
“连我老卢，都不是那种说话不过脑子的人了。”卢叔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趴到他自己的床上，开始装死。
黑暗的种子，已经埋下了。
我借着夜色，偷偷地翘了翘嘴角。
“啪。”陈秋风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但是没说话。
对，陈秋风是最容易动摇的。
我说了句“赶紧睡吧”，推开他的胳膊，滚到自己的床上。
山里的夜，真的很冷。不过，与其抵抗寒冷，不如融入寒冷。
寒冷，哈哈。
…………
我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喊我。我睁开眼，看到一个人趴在我床头，不用想就知道是陈秋风。
“林零，”他小声地说，“我睡不着，能不能陪我往外走走？只要离卢叔远一点儿就好。”
他身后就是卢叔漫天的鼾声，这个提议……啧，我又不是妹子。
“走起。”我一翻身爬了起来。
这荒郊野岭的，没什么云，月光还算明亮。我有意无意地带着他走我前天晚上出逃的那条路。
“林零……”他欲言又止。
“你说吧，我听着，就像以前一样。”像以前一样，这句话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也就只有你不会嘲笑我了，对吧。”我就知道又是这一套。我拍了拍他后背（因为够不到肩膀），示意他说。
“我……我从来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明明咱们这么努力，明明咱们九死一生，但是为什么，就换来这个结局？我接受不了。臣心的力量和我的灵魂融合的时候，我以为我有能力保护你了。但是，还没过一天，这个能力又消失了。现在我又有什么呢？我所有学的东西，都随着那个雕像而崩溃了。我以前以为，我只要努力地学习，努力地了解一切，我就可以知道世界上所有的知识。但是，当他们今天讨论电学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个世界，我只窥见了一丝一毫。我到底……我甚至……我自己想做的那些事，都没有做到，我在干嘛？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在做正确的事情，但是我……我……我害怕……”他啜泣起来。
“那个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责任。”我扶着他，继续向神殿走去。
这个内心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坚强的大男孩，我再熟悉不过了。他太容易相信，也太容易质疑。他唯一的主见就是学习，剩下的决定全都依赖别人。当然，认识我之后，他也愿意总跟着我。这是他的弱点，当然，我不是要利用这个弱点来击败他，而是让他和我一样，绝望。
毕竟，绝望才是这种情况下正确的心态，不是吗？
“你是自愿的，没有人强迫你。当然，他们也是自愿的。但是，无论是去加拉帕格群岛导致你被臣心附体也好，还是用神圣念术想要重建世界结果把‘源’弄坏也好，都是他们对你的指令，不是你自己真正的想法。你所想的，只不过是去了解这个世界而已。”
他抹了一把眼泪看着我：“林零，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想到这些的，但是我觉得，你说得对。”
“当然，我比以前的口才好多了嘛。”我打了个哈哈。
“看清你眼前的一切吧，这个世界，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本来，我们就是普通人，想要以凡人之力去拯救这个神创造的世界，就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现在，我们连唯一可以抗衡时间崩溃的念术都没有了，就算我们离开这儿，还能有什么作为呢？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想法，但是，无论现在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而且穆寒没能把破碎的空间全部修补好，这个世界正在加速毁灭当中。还能做什么？”我停顿了一下，又问了一遍，“还能做什么？”
陈秋风啜泣着，停在了坑洞前。
坑下堆积的碎石一直延伸到洞口，这些碎石一面黑一面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