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就像是每个人的穿着，看起来光鲜亮丽形态各异，只要消除了投影外观，其实都差不多。
日落崖，天光山，羽山山脉，这是真国人不可不知的三座山。毕竟，这是三个时代的人的崛起之地。然而嘲讽的是，真族人侵占了信族人的圣地天光山，而信族人也退守入真族人的祖地日落崖。
诚然，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会遇到许多知名的地点。但是如果是日落崖的话，就绝对不会有第二个可能了。
穆寒去找了信族遗民。
“准备降落。”
日落崖，地形复杂，怪石嶙峋，千沟万洞，是当年初族人唯一对天教骑士团的铁骑造成有效反抗的地方。如今，我们要在这里面对一个神使的反抗。至于信族遗民，他们只是生活在真族人慈悲的囚笼中的宠物。
好吧，其实这些都是静湖的想法，我根本不知道那些历史事件，也可能是忘了，反正静湖是羽山的记忆抹除计划的参与者嘛。
下浮艇后，领头的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简单地打了几个手势，大概是分配行动路线，接着五个人就消失在不同的方向，只剩下一个人负责守着浮艇和我。
我也没说话，就静静地坐在浮艇舱口，这样我也省事。
“轰！”
“怎么回事！”
我下意识地大叫一声跳了起来，警惕地看着周围。
那个看守我的黑衣人的右手，此时正被一根一半没入土中的银杖斜钉在地上。而这个人的胸口，站着一个穿着破烂灰袍的人。这件破袍几乎变成了碎布，却顽强地维持着长袍的外形。
“林零，”穆寒拔出银杖，“你亲眼见过我用念术杀人吗？”
他这一问把我之前想好的各种套词全都问没了。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回道：“没有。”
“所以你就知道了吧，为什么那天我走的时候没有杀你们。”他把银杖杖尾重重地插进脚下人的胸膛，黑衣人抽动了一下，死了，“我根本没有用来杀人的念术，所谓的打成游离能，不过是借刀杀人而已。”
我忽然感受到一种自由，一种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的自由——在穆寒面前，我不必隐藏自己的黑暗面。
“你想说什么？”
“你问什么，我就说什么。”他抽出银杖，离开脚下的尸体，用杖尾戳了一下地面，地面隆起两个石墩，“坐吧。”
我和他分坐在两个石墩上，就像两个阔别多年的老朋友。
“有些事，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不过我觉得，还是跟你说一遍比较好。”我向他讲了甸牧他们的推断。他的表情时而错愕，时而凝重，最后，化为一丝自嘲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不对，应该说，果然是这样。”他攥紧了手里的银杖，就像强盗面对警察时攥紧了手中的赃物。
“在博镇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他侧开脸，避开我的目光：“这件事我已经讲完了。”
“好吧，那我换一种问法：你在遇到臣心的残念时，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的表情微微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好问题，哈哈哈哈！”他笑了一会儿，平静地答道：“他对我说：‘如果我把这个自行异变出来的雀祖之羽给你们，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制作一个假的初之花，毕竟，那个初之花也是自行异变出来的。’好吧，我知道你接下来肯定会问为什么。我在天光山对你们的解释，只有隐瞒，没有欺骗。
“那些特殊的文物在吞噬其他物品之后，除了自身变成其他物品之外，本身的力量也会发生变异。这种变异不是文物自身的意愿，而是这个世界的自我修正。没错，这个世界是‘活’的，它也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它会在一定的范围内去影响随机概率事件，这就是为什么初之花的概念会先消失再重现……”
“等等，”我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知道关于‘创造世界’的详细信息？”
“肤浅，”他轻蔑一笑，“神知道的事情，人未必不知道，你也太小看命运学了。”
命运学？等等，命运学？
“这就是你为什么……”“这就是我为什么在天光山要那么做。好了，不要打断我，咱们接着讲博镇的事情。”他把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臣心作为残念是不稳定的存在，他的本能驱使他去寻求更多的游离能来修复他残缺的灵魂。但是博镇的游离能不是纯粹的游离能，而是受到那些残缺的念术场的牵引的，具有固定的流向的能。所以当我出现在断代生物馆时，他第一时间发现并找到了我，并且和我谈了一笔交易：支走你们，附在假的初之花上，去日鸟神殿，借念术之源的力量复活。”
我的心底突然感到一阵冰凉。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轻松，“我们谈崩了。”
“怎么个谈崩法？”
“按照他的计划，我首先让你们去找初族遗民，然后把初之花伪造得尽量能够骗过念术之源，因为毕竟真正的初之花力量强大，不是一时的异变就可以模拟的，接着我们直接去天光山复活他。但是很可惜，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变故了，如果他真的复活，抽走大量游离能，这个世界会迅速崩溃，至少按照我当时的想法，我是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当然，我和他就大打出手了。
“当时，他依靠着假初之花不完整的力量与我打起来，不得不说他真的很强。我没有办法，毕竟那种情况下你们的处境很危险，我只能借鉴了他的计划，让你们去找初族遗民，毕竟初族人和初之花有关联，而且和真族人没有直接的敌对关系，当然他的本意是这个羽毛是最直接的暗示，而且因为帝雀、初族人和初之花确实有关联，你们不会怀疑。
“羽毛给你们之后，我就和他打了起来，最终我将他的残念从初之花上强行剥离下来。但是后来，他居然真的有力量追我追到加拉帕格群岛，而且碰巧陈秋风就是他的转世之一。最后，他炸沉了整片群岛，元尽没有牺牲自己的力量来保护群岛周全，而是仅仅保护了自己。他本来是想和我一起修复世界，这样他就有了威望，可以做真族人的族长。可惜他的算盘落空，帝雀撕碎了他。
“臣心几乎耗尽了自己的意志力，最终败于陈秋风的理智之下，成为陈秋风力量的一部分。然而当陈秋风的神圣念术咒语和假的初之花发生碰撞时，没有完全剥离干净的、残留在假初之花之中的那一点点臣心的灵魂被激活。我逼不得已，只能强行破坏念术的规律。
“其实那座神像只是相当于一个力量放大装置，也是念术之源最容易回应凡人的地方。实际的念术之源根本没有实体，它蕴藏于世界之中，万物之中，它是这个世界在被创造时就已经布置好的规则，没有那么容易被破坏。
“日鸟神像坍塌后，神像碎片被作为垫脚石码放在你们入口的下面，而那朵假初之花被固定在鸟的头部拿不下来。我知道，神像虽毁，力量仍在。如果这个世界的念术规律依然存在，臣心会在假初之花里慢慢吞噬着游离能。所以，我只能一直压制着念术规律。而且，如果人类不再利用游离能，这个世界毁灭的速度会越来越慢。”
“为什么不把空间破碎完全修复好？”
“其实修好了，那个是我留下的念术场，让你们以为我故意没修好。”
“为什么这么做？”
“这样你们就会恨我啊，恨我就不会关心我了，我死了你们也不会伤心。”
“你不是说你死不了吗？”
“随口一说，也没有人真能把我打成游离能。”
“你想怎么死？”
“你以为我为什么压制了大伤口愈合的规则？”
“那分子胶是怎么回事？”
“停时柜失效，分子胶过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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