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的刑警是不是那种对属下颐指气使的混蛋,不能在事情恶化之前加以阻止的废物公务员?”
“没那么多事。无能的刑警只是不能抓到犯人而已。”
说得到是轻巧。这根本不了解国家警察机构的运行啊。
保证公共安全,派出警力执行国家暴力。本身就有着防止危险发生和惩治犯人两套系统。你是想要派出所和刑警队的人饿死吗?
洗完澡躺在客厅沙发享受着人生之时,秦仲对着电视剧里不知道哪个蠢货编剧写出来的台词感到略有微词。不过基本上他是觉得无所谓的,因为他之前就不是无能刑警。如今因为工伤被调离刑警队之后,更加没机会当无能刑警了。
秦仲对调动非常满意——好歹这是腿上的一发新添的枪伤换来的。现在他的职位轻松写意。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大案出警连着一个星期熬夜的日子了,而且从冬热夏冷的小队公用大办公室换到了单人办公室。尽管新办公室所在的楼层高了两楼,对于腿上有伤的秦仲不是那么友好。
秦仲在调来新的职位以前和大多数国人一样,对于怪力乱神的事物保持着一种“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不是笃信不疑、烧香拜佛,也不是一面打到封建迷信——清明节啊、先祖忌日啊,还是会去按照传统烧纸的,偶尔陪人去了市里的名寺也会识相地上香,巫祝社家的庙会也会陪着女朋友(现在是老婆)去逛一下。虽然现在态度也没有多大区别,不过他对这些东西的认识开始变得非常清晰。
巫师原来是这样,鬼神原来是这样啊,你们道士原来是这样啊。好好好,那盆花别动,我老婆买的。什么?风水不好,要遭女难?你给我破解一下?
这样。
秦仲被调到了专门管理怪力乱神的部门,警衔和待遇不变。这个新职位并不是日本动画里那种退治灵灾的部门,也不是传说里梵蒂冈的驱魔人士——他还是归属警察系统的,而且名义上还是某种刑警。用屁股想都知道,拿手铐去铐什么灵体逮捕什么大能方术士是不切实际的。斗法、降妖是中央派来专业人士的任务,自己和他们搭伙,主要搞搞调查就行了。
毕竟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并不是时常都有的,所以他的工作闲得不行。托新职位的福,现在他每天都能准时五点半下班下午六点到家六点半吃完饭看电视节目——虽然并不是很有意思的节目,但是陪着老婆看心理也是温暖的。
这一切都和以前在刑警队的生活形成鲜明对比。
因为自己腿上的枪伤好了没两个月,老婆也不强迫秦仲去接上小学的女儿回家。而因为工作变清闲了,待遇却没有变高,老婆开始嫌弃自己工作不努力、没有上进心了。这真是天大的冤情——自己想努力也没个方向啊。真要不死心,也只能每天练习对上司溜须拍马了。
今天老婆在工作地值班,秦仲把女儿接回家,中途因为腿疼在街心公园的座椅上歇了五分钟。之后他简单地做了点晚饭,等女儿做完作业之后把她哄去睡觉,然后从冰箱里取出冰可乐。(“每天闲在办公桌上还喝啤酒?不是领导的命还要长出领导的啤酒肚的。”他想起老婆说的话。)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看着影视频道播放的国外经典恐怖电影,剥着炒花生。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他听着电话在沙发那头,接着充电线嗡嗡响个不停。他每次这种时候都会怀念起以前刑警队里任职时,接到电话立刻放下饭碗去局里报道的日子。他让铃声响了一会儿,在感觉下一秒房间就要归于死寂之前接通了电话。
秦仲“嗯,嗯……”地答应了几声,然后给妻子发了一个短信。他久违地披上了警服,再度出发了。
几分钟后,他回到家中,翻出了工作通讯录,找到了值班司机的电话。用手机拨通,并且致以亲切地问候之后,秦仲询问他现在是否方便来接他一下。因为现在腿伤加上半夜没公交没出租,实在是走去警局强人所难了点。
司机师傅表示完全理解,可是他喝酒了,所以会把车钥匙给自己在公安部门上班的民警儿子。
“我崽子刚拿驾照不久,你包含一下哈。”
在门口的路灯下等了一会儿之后,一个摇摆不定的车灯划破了黑夜。秦仲坐进车内,十九岁的小警员笑着打招呼。
“少见啊,你自己开车了?”上司有些惊讶。
调入新职位后,秦仲的上司不再是原来的刑警队长,而是眼前这个政府相关部门官员。他不属于警务系统,只是办公室设在刑警队内而已。这位上司刚才一定透过窗户看到秦仲从警车驾驶座下来的时候了吧。
“陪司机老孙的儿子练了一下车。他开了半程我实在受不了了就自己上了。现在还晕的不行。”秦仲看了看四周,的确没人。
这就很奇怪了,以往都会有方士、道士、妙法师、咒师协同办案的。这一次却什么人都没有。
“是这样的,”上司说道,“这个事件很奇怪。但是不好确认是我们职责范围还是归刑警队管。所以让你先查一下,有头绪了再接着分配任务。”
上司从抽屉里抽出两册资料夹,放在桌上,“一开始是刑警队做的现场和送的尸检,目击报告我也从刑警队那里暂时扣下来了,你好好研究一下。有啥需要调查的申请直接写好盖你的章就行了。”
秦仲拿起了资料册,稍微翻阅了一下。
“老秦你也是累啊。一般坐你这个位置的人一年哪里会遇到这么多事情。”
“和刑警队的时候比不算多。”秦仲把资料夹在腋下,“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小孙还在等着呢。”
“嗯嗯,是不早了。”上司这么说着,穿上了外套,然后关掉了办公室饮水机的电源,“走吧。不能叫小孙等太久。”
上司在锁办公室门时,还不停叨叨着:“记得叫你周围的人注意点,小姑娘最近就别出来跑了。市局里的人也都知道这事,注意点干。唉……我上任的常主任的时候,在任那么多年都没那么多事。”
直到坐上车为止,上司还在继续说着:“不是我说啊,老秦你是事情多,我事情不是更多?写报告书给那个部门调人过来是我,最先接洽那群法师术士的还不先都是我。”
秦仲一路附和着上司,直到自己从小孙的驾驶里终于解脱。他目送着两个车尾灯笨拙的消失在夜里,正如来时一般。
刑警办事的风格——这种词语通常也就是电影评分网站标记为“犯罪题材”的电影里才有。
不过现实里为了节省警力,一般命案也不会查那么仔细。流程一般简单地查查就好了,毕竟现实里哪来侦探小说那种密室谋杀啊,全是冲动杀人。中国目前人口密度这么大,做个事难免十双二十双眼睛盯着。案件一开始嫌疑人就锁定了,剩下的只是逮捕。例外就是城里黑社会内部消耗新产的尸体,他们要么就是直接毁尸了,要么就做上了记号,警察见了也不会深究。
可是眼前这个案子,从头到尾都充斥着一种嘲弄。这个罪犯知晓中国刑警办事的风格。
首先,两句尸体死因成谜。两具尸体上没有足以致死伤口,除了喉部有些勒紧的痕迹——很明显是玩什么重口味SM的痕迹。法医鉴定说致死原因根本不是这个,这个程度最多造成轻度呼吸困难,要死还远的很。两句尸体的下巴和指尖各有一个细细的针孔,男尸是左手中指,女尸则是右手拇指。判断应该是被金属针扎伤,这是绝对不可能造成失血死亡的。对于针孔这样的已经结痂的小伤口法医无法鉴定究竟是生前还是死后加上的,根据结疤状态猜测应当是生前或者死后不久吧。另外男尸生前是同性恋者,两句尸体都能确定死前短时间内有过性行为,但是可能残留的精斑一类痕迹已经被清除。
其次,罪犯对尸体的处理让确认死者身份异常困难。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两句尸体的面部都有不同程度的肿胀,无法判断生前容貌。而两句尸体也都是赤身裸体,没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物件。最后死者的指纹都被用酸液消除。在发现尸体一段时间后经过失踪人口排查可以大致断定女尸身份,而男尸则依旧无法知晓身份。在调查女性死者家庭环境和社交之后,并不能找出可列为嫌疑人的人物。
最后,抛尸的时间与地点导致目击者相对稀少。而且罪犯非常熟悉交通,两个抛尸地点一路上竟然有四个电子眼是坏的,能确定拍到了凶手车的交通流量统计电子眼仅有两处。别说要从中筛选出正确答案了,把备选答案缩小到两位数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秦仲并不抽烟,最近啤酒简直要被老婆强行戒掉了。面对眼前这种情况,秦仲感到浑身烦躁却又无处发泄。什么象征国家执行力的机关啊,这信息也太少了点吧。秦仲有那么一秒,想过直接写个“这不科学,这很魔法”,然后叫法师们忙去。但是那天晚上看到的电视剧台词却不停在他心中回响。
“无能刑警只是抓不住犯人而已。”
“无能刑警只是抓不住犯人而已。”
“无能刑警只是抓不住犯人而已。”
服了服了。秦仲把翘在桌子上的二郎腿放了下来,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一下桌子。他并不喜欢这样腿翘到桌上,只是因为这个事情让他心情太不好了。他这么试了一试,似乎也并不是很爽嘛……
流程化的东西是不行的。现在女尸已经不在了,还能寻求突破口的部分只有男尸了。秦仲在等待交通部门把整整双份四小时的监控录像送来之前,打电话给了法医,询问了一下有没有别的,流程外的信息。法医在电话那头想了一下,补充了几条。
比如体毛被修剪过,也被清洗过。
比如死亡很接近自然死亡。
比如死者案发前喝过酒,之后一直没有再吃东西。因为他的肠子比较干净,而酒精和水是直接在胃里吸收的,肝脏甚至没能处理完酒精就停止功能了。无论是气味还是血液里的酒精浓度都可以证明。
“这都能尸检出来?”
“说了只是可能。”法医说道,“我根据情况猜的。你总不是想问DNA检测把?你干这行的总不是外行人了,还用美剧的技术水平来要求我们就搞笑了吧?指纹和DNA技术哪有那么随意,中国绝大部分局子里都没有。”
“知道知道。”
也并不是没有收获,鉴于死者生前是同性恋还喝过酒,至少有个可能的地方值得调查。秦仲终于抓住了通向真相的一线光明。他跃跃欲试。
晚上回家接女儿的时候,跃跃欲试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爸爸,你怎么了?”
“嗯?没什么没什么。”秦仲看着可爱的女儿,突然觉得去同性恋酒吧不是个好主意。
“那,珊珊,再见!”女儿对要好的一个女同学挥手道别。那个女同学穿着看起来蓬松又鲜艳的洋装,也很礼貌地对着自己和女儿挥手。
秦仲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衣服,他还知道这种衣服叫做Lolita-fashion。现任市公安局李局长的女儿,就是一名Lolita-fashion爱好者。
秦仲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当初腿上负伤时,接受了市里警察部门的各种慰问。秦仲当时拄着拐杖站在酒店门口,和各路长官握手。李局长下车之后,秦仲注意到车上还有一个穿着洋装的小姑娘,她和李局长挥手告别之后,车就开走了。
“这个叫lolita-fasion什么。”李局长对着秦仲说,“我女儿,就喜欢这东西。叫司机送她去新四季松那边了。”
“李局好。”
“秦仲。”李局长笑着拍了拍秦仲,“大英雄。”
和女儿回到家后,秦仲想着这些事情有些走神了。
无论是杀人犯、同性恋者还是和尚、道士,无论是温暖的家庭还是小混混帮派,无论是刑警还是穿着lolita-fasion的姑娘们——我们都是这片土地上古老民族的后裔。
曾经一度辉煌的王朝,一度战火连绵的国土,就是为了绵延至今,以诞生出如此多类,如此充满幻想、如此丑恶的景观吗?
总之,真的不太想去同性恋酒吧啊……
×××
“看你这样子,就不是圈里人。”
“是的,刑警。想问点事情。”
这座城市的同性恋酒吧一共只有两个——至少他所知道的,只有这两个。别问为什么秦仲知道,这是为了办案之前从派出所那里问出来的消息。结果他发现这家没有招牌的酒吧是会员制的,新加入者至少需要一个圈内人引荐才能入内。他十分不自在地站在酒吧门口,路过的各色人群都会奇怪地打量着他。也有一两个人询问他是不是圈内人,他表明自己身份之后,他们立刻就像是逃瘟一样头也不回地走进酒吧。
等到现在,终于酒吧里出来了一个人。
“刑警啊,有什么事?”
“最近,唉,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来过你们酒吧?大概就是七八天前。”秦仲拿出了尸体面目全非的照片。他觉得这照片的确也屁用都没有,但是保险起见还是带上了。
“这人……觉得像是……”那人对酒吧门口的保安使了个眼色,“进去说。”
“不了不了……”秦仲推脱道。
“没事的。这人我拿不准是不是他,只有这里的锟老头知道。进来说话。”
“的确是他啊。”锟老头看了眼照片,放回桌子上。
那个被叫做锟老头的男人身边坐着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
“怎么认出来的?”秦仲问道。
“眉角这里有个伤口。”锟老头说道,“以前做男娼的时候,客人玩过了点。留下的伤口。他很久以前就不怎么来这里了。好像前几天突然过来喝了点酒就走了。想必是他了。”
“他详细情况你知道吗?”
“秦警官啊,”锟老头说道,“消息我肯定会说,但是在那之前……”
“知道知道。只查这次命案。我早就不是刑警队的了,现在替政府其他部门做事。”秦仲说道。
“这小子小时候发觉自己是个同性恋,被老爹打了半死。农村里来的嘛,都接受不了。他初中就出来混,最后到我这里来做事了。”锟老头取出一包香烟,给了秦仲一根,秦仲接下,正摸身上找打火机。锟老头身边的男子就用廉价的一次性打火机给两人点上了烟。这烟不是高档货,但是也不便宜。
“他妈前不久死了,之后他就有点不正常。退了工作就整天晃着。我怕他自杀,毕竟怕查我身上来了。于是暗里派人陪他。这小子已经完了,沾了不该沾的东西。不是毒品。就那个吗……最后越玩越大,迟早把自己玩死。”
“他不是玩死的。”
“不是吧。脸肿的他妈都不认得了。”
“死因现在都不明。”秦仲说。
锟老头于是靠在了卡座沙发上,“那我就不知道了。能告诉你的都说了。”
“总之,谢谢配合了。”秦仲道谢之后起身离开了。
虽然并没有实质上的进展,他依旧很开心。
为什么?因为这样就不用去第二家同性恋酒吧了啊。
×××
第二天接近下班的时间,委托两个年轻协警的四小时交通录像分析结果出来了。由两个协警肉眼手动录入车牌到excel文件,然后由技术部对比,抓出重复牌照。最终结果共有六十多个嫌疑车牌。
“能查出来是什么车?车主是谁吗?”
“能查。我整理一下打印出来,叫孙鑫给你送过去。”
这种时候才体现出国家机器办事的优越性。五十年代末期国家禁止侦探社运作,因为根本不能指望他们破案。办起案来,手握着巨大信息的国家机器迅捷而且冷酷无比,相比之下,侦探社只剩下讨债、违法偷拍的作用。
秦仲去值班室取了一下今天的报纸,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下来,孙鑫就带着文件来了。他大致翻看了一下,发现了一处可疑的地方。
“教堂神父的车?”
“我什么都不知道。张主任叫我把东西送过来我就送过来了。”孙鑫说完关上了办公室门。
果然得自己去看看。倒是没想着真能有什么收获。不过既然都决定把烫手山芋丢给那些耍法术的家伙了,从教堂这种地方找起再适合不过了。
秦仲把写了一半的报告书保存,之后关掉了电脑。
东正教教堂主要出现在哈尔滨,而天主教因为梵蒂冈和本国国际关系交恶根本进不来。这个城市说道教堂,自然就是那三座基督教新教教堂了。其中一个教堂已经沦为免费文化景点,成了郊外农业区儿童玩耍的废弃建筑。剩下两座分布在江城两岸。江这边的圣多米安教堂大概是整个城市教徒的圣地,婚丧嫁娶、洗礼祝福,一年不断。
而最后剩下那个江对岸的文隆区教堂,则是秦仲此行的目的地。那个教堂是上世纪初建成的,外观设计平淡无奇。那种混进一堆咖啡馆和旅馆之间就再也找不出来的风格,颇有美国公路式便携浸礼会教堂的实用主义之风。这个教堂建设初衷乃是给1900年代左右住在该城市的洋人们使用的,纯粹是个聊胜于无的精神安慰。70年代末期新建了圣多米安教堂之后,这个教堂就更加没存在感了。
秦仲从地铁站下车后,花了点时间从一堆廉价巴洛克外观的咖啡馆中间寻找教堂。最后他发现教堂根本不是看起来漂亮的建筑之一,它简直土得叫人发指。秦仲站在教堂门口,盘算着要如何开口询问车的事情。
“请问,您来教堂有什么事?”发呆的间隙,一个女人突然过来问话了。
“啊啊,那个……我是刑警,有些事情要来查。”秦仲慌乱中回答道。
过来问话的女人长得颇有姿色,年纪三十岁上下,穿着修身的喇叭裤。但是她提着一手提袋的刚从菜市场买来的、还带着泥的蔬菜,非常破坏形象。
“刑警来这里干什么?”
“想问一下,你们这里的神父的车……”
“我们这里有车的神父过世好久了。新来的神父没钱买车。”女人这么说完,推开教堂门走了进去。
秦仲正想跟上,那个女人拉开了门,“无论你要查什么,和我们没关系。请不要再来了。”
的确是这样没错啦……秦仲吃了闭门羹,但是的确也不好意思继续纠缠了。毕竟只是自己一时心血来潮……
“就这样中了催眠的魔法,您作为刑警还真无能啊。”
秦仲转了三次身,终于看到了身后的少女。她穿着一件lo装,打着阳伞,歪着头看着秦仲。
“虽然查了这么多,动用了国家特权,你们还是不能接近真相一步啊,秦仲叔叔。没有灵魂的联系。”
“你是什么人?”秦仲问出这句话不久,就知道自己发言欠妥了。
毕竟自己是和神秘事物打交道的人。眼前的少女是什么情况,想想也知道。于是秦仲更改了问题:
“是你做的吗?”
“作祟的就算是天,下手的也是人哦。”少女说道,“不是我啦。不过我建议你回去写报告的时候,一定要注明这里是疑点。并且要求那边调超强的术士过来哦。要不是你抗魔力和抗催眠能力低下,刚才直接进门的话,走到最里面,你很可能就死了。”
“你是谁?”
“无名之众。”少女说完伸出洁白纤细的胳膊,在秦仲眼前两寸打了个响指。秦仲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等到他睁开眼时,少女已经不见了踪影。
地狱的景象突然涌入了他的脑中。
血池白色的莲花污浊盛开之夏夜哭泣的月亮还有断肢的截面狂骚之人语汽笛之长鸣指甲刮着黑板尖叫婴儿的嚎哭诵经之声唱诗之声玫瑰经心经古兰MandelaMantraTantraSutraYantraSpellMaximCharmRiddle南天铁塔大宝楼阁巴别塔图书馆阿卡姆大学死婴骷髅老娼恋童者食人者杀人者红莲大红莲白莲大白莲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殊沙华摩诃曼殊沙华生生死灭并不尽时枯干的海滩鹅卵石阴影中涌动的千万食腐虫类长长的美国国道连接着风干的子宫。
以及,绿草才知晓的,手掌与野花的秘密。
记住哦,要和上面说明白哦。归来者,乃光明遍照。HRMZD,VRCHN。
秦仲在那之后回到了办公室,已经临近下班的时间了。他对着电脑屏幕发呆了好一会儿。
他下定决心要在今天回家前把报告书写完。一定要交到上司手中,不然自己仍然算是被卷入了这事件。今天是老婆去接女儿,所以并没有其他担心的事情。可是他脑中不停回闪着教堂门口遇到的女人与那个少女的脸——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他抓住了真相。但是这一切没有意义。
自己仍然是无能的刑警。
他明白了,自己在恐惧——放在键盘上的手在事后才开始不停在抖动。他明白自己面对的事情和之前的降头杀人、恶灵作祟,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刑警的故事就该这么结束。他之后或许会回到家里,好好洗澡睡觉吧。庆祝他持续的,和家人孩子在一起的,温馨的每一日。
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