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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忍的根源来自欲望。孩童的天真是拒绝道德，拒绝文明的欲望，渴望成为自然之子的欲望。”
——这是萨德给出的结论。
错了。
对异常性【】爱的追求，是因为悖逆了繁衍族群的自然天性。
对神明的盲目顶礼膜拜，是因为我们孤独，而且我们思考。
对死亡与虚无充满恐惧，因为我们从未活过，从未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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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的某一日，罗曼走到了O子的家门前。那天是阴雨天，昏黄色的建筑加上灰蒙的天空，的确给人压抑的感觉。罗曼抬头看着四方小院之上的天空，等待着第一滴雨滴落的时刻。
Ophelia在警察局走完所有的手续之后，回到了家中。因为被算成是连锁杀人案件的受害者，行凶未遂所以获救，家里也对她并没有太多责难。罗曼此刻正等待着O的出现。
就在这时，一个短发，戴着眼镜的女孩子走下了楼。她提着一个大旅行包，似乎心中不畅，面色阴郁。有那么一瞬，她和罗曼对视上了。她似乎有些激动，但是随即错开了视线。
“Ophelia。”罗曼说，“你好。”
“啊……你是？”O子没有想到她居然认识自己。
“我是，兔子洞新来的LO娘。叫我罗曼就可以了。”罗曼说，“虽然你可以叫我全称‘阿纳斯塔西娅·尼古拉耶芙娜·罗曼诺娃’。”
“啊是吗……可是，我已经……”
“我来提吧。”罗曼在O说完话之前就抢过了她的手提包。
“这些是……”
“我知道。”罗曼说，“这些是准备拿去扔掉或者出二手的LO装吧。”
“嗯……”
“我先替你保管着吧。”罗曼说，“你跟令尊说都已经处理掉了就行了。”
“可是……”
“别告诉我你已经放弃LO装了哦。”罗曼这么说着，突然伸出手抓住了O的手，“何必如此。”
她将O子的袖子卷了上去，那是一条条的刀痕。
“想自杀的话，你应该是知道更多手段的。谢天谢地你没选择跳楼。”罗曼说，“但这样犹犹豫豫很危险，我要把你拉回来。”
“你为什么总是一副很了解我的语气呢？”O子说。
“因为我和你有着类似的灵魂啊。”罗曼说，“今天我先回去了。周末你会来兔子洞的吧？”
“我不会再去……”
“会有人来接你的。”
O子看着罗曼，罗曼也带着浅笑看着Ophe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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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yo，我有些东西需要和你说明白。”
“嗯？”
“可能会有点伤人，但是为了O好，我必须通过你来下狠药。没问题吗？”
“请说吧。”
“那我就直说了——你一直嫉妒Ophelia吧。”
“没……没有……”
“我知道的。不用冷读都可以看出来。你总是在无意间提到Ophelia的家境不好，同时也在谈到O时会露出自卑感。”
“罗曼姐……你想多了……”
“O的成绩很不错吧。”
“比我是好啦，但是……”
“O长得也很不错吧……”
“……”
“Sayo。我们绝大多数人呢，都只能不丑不美，不聪明也不愚蠢的度过一生。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明白吗？这个世界是一个闭锁的熵灭机关，还原到一个决定论倾向的系统。我们所做的都是没有意义的——英雄的功绩，智者的思想，诗人的歌谣。一切都是向着虚无的宇宙装点破灭烟火的光斑。”
“你想说什么……”
“这是我和O都知道的绝望。或许你并不曾意识到这些东西。你在思考的是，大学、工作、男友，家长、健康、成绩，社会的不公平，人之间的差距。O子她则是被高考的压力和生活的虚无感压垮的。”
“你想说什么？”
“你需要知道，在虚无的终末面前，你们只有自身的幸福是等价的。只有相依相爱才是一切的意义。”
“我完全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啊。”
“啊……我果然不是治愈系的嘴炮角色啊！那我就简单说了吧。”
“唔……”
“你其实很自责吧。因为你有那么一段时间的确希望O消失掉。”
“……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开始知道了O的消息，你居然会真的这样替她瞒下来。我当时听到可真是吃惊的不得了。不告诉其他人就算了，居然连她父母都没告诉……这已经非普通三观不正能解释的了。”
“……”
“不过，O会原谅你的。或者或她一开始就不会责怪你。现在我跟你说吧，她已经失去了一半对抗绝望现实的方法。她已经不能去欢愉的求死了。现在她父亲要她丢掉所有的LO装——这一问题我暂且算是帮她扛下来了。你要明白，你是她剩下的一半，仅存的和现实的联系。”
“我……”
“我知道的。高考是很可怕的，现实是很可怕的，死亡是很可怕的。”
“……”
“O一个人去对抗这一切太辛苦了。你尝试和她一起试试吧，两个人至少是相互依靠的受力结构。告诉她说，虽然不是每个人都体会过淫乱的派对，体会过同美男子或帅哥的性爱，不是每个人都知道酒池肉林的感觉……但是生活中还有你我，还有最为珍惜的东西。想想吧，世界上我们没有体会过的东西多了，比如被压路机碾成肉末，被子弹击穿头颅——本质上痛苦和享乐都是一样的幻梦。只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才最值得珍惜。”
“……”
“就按我说的，去约她吧。穿着LO装去约她，让她在她父亲面前笑出来。带她来到兔子洞吧。这是中二病的少女，对抗世界的据点。”
“我知道了。”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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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好。”
Sayo穿着她最喜欢的一件LO装来到了Ophelia家中。O的父亲并没有太惊讶，因为以前Sayo就经常这样拜访他家。
“雅雯在家吗？”
“在复习呢。”O的父亲没有太大感情波动，“你要找她她就在房里。”
“她……精神状态怎么样？”
“挺好的。”O的父亲说道，“放下了。再怎么样日子还是得过。”
Sayo点点头。然后敲了一下O的房门。
“请进。”
Sayo推开了房门。房间内，在书桌前转过多功能椅O正带着眼镜，她剪了短发。此时她面朝Sayo，穿着长袖短裤，和一如既往的兔子拖鞋。她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嘴角上扬怎么看都很勉强。
“啊，Sayo。”O说道，“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Sayo说。
“嘿嘿。”O挠了一下头，“过了这么多天，剩下来一堆学习任务。学委从同学那里福音来了笔记和资料。现在在努力赶工呢。在家休息一周就要重新回学校了。应试教育也叫人无奈呢。”
“O。”
“你的桌子上的笔记本，你还一个字都没写呢。”
“嗯……”
“这周五再去兔子洞吧。”
“不了……吧。”O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拖鞋，“我已经不穿LO装了。LO装都丢掉了。”
“是伯父要求的吗？”
“是我自己丢的。”O抬起头，看着Sayo的眼睛说道，“我们都是应考生了。将来也就是成年人了。”
“我听罗曼酱说了，”Sayo走到O的床边，坐下，“和我一起去吧。”
“真的不了。”O说，“没别的事你就先走吧。”
“我不走。”Sayo说道。
“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在警察局还没安静够吗？”Sayo出人意料地提到了这点。
“一个个都是这样，”O的声音染上了一点怨恨，“还能如何，按照一般的方式走完各种步骤。然后对着我进行了一堆心理辅导——我明明都展现出了那样的绝望，对着那个傻逼心理咨询吼出来那样的话，他们还是说，‘高考是有压力，你不是还有一年么？回去之后叫你爸爸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咨询一下就好了……’咳，一年……人生也才几个一年？我们还年轻漂亮的岁月还有多少一年？”
Sayo没有说话，她等待着O的宣泄。
“你知道吗？人能体会的东西真的很少。我看过很多丑陋的死法，我也看过很多种你想都没有想过的性交的方式。但是我们却只能这样面对着高考，然后面对高考之后更加无聊的人生。直到你老了，快死了，走不动了。你还可能是孤身一人。一半的可能性孤身一人。没有轮回，没有死后世界，孑然一身，一直孤独，没有意义。去他妈的享受过程，去他妈的‘我最喜欢吃蛋糕了’！为什么不吃腐肉，为什么不吃屎尿！”
“你想太多了。”
“你太愚蠢了。”O说，“为什么你就能那么幸福，却不知道自己的幸福多么可悲啊。”O开始接近歇斯底里，“我本可以像是名画中的Ophelia一样，跟随者河流而去。但是我却被抛弃了。我只能那样死去，老得不能动弹，什么都没有。死后你们庆祝所谓红白喜事，再也没有我，一堆骨头碎片躺在骨灰盒子里。多么丑陋。”
“寿终正寝不好吗？”
“你们的审美太烂了。”O说道，“你们就要这么愚昧的，不看书、不思考的这么一直活下去吗？没有任何理论来塑造你们的审美，没有任何思想能指导你们的生活。你们没有激情，已经是行尸走肉了。”
“我不乐意你这么说我。”Sayo说，“你才是看书走火入魔了吧？”
“和你说也没有用，你不会理解的。”
“站起来。”Sayo很少见的用了强硬的语气。
“什么？”
“站起来。”
O站了起来，她轻轻擦去刚才情绪外露眼角出现的一点点积水。她因有些不自在地想要卷自己的头发，可是随即她就发现，自己已经是短发了。Sayo也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向了O。她突然之间抓起了O的袖口，然后将她手臂上的划痕暴露了出来。
“为什么要这样？”
O错开了Sayo严厉的眼神，她想把胳膊拽回来。可是Sayo握得十分紧。
“你不要管我了，Sayo。”
“就因为大学入学联考了？”
“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
“因为你比我漂亮，所以我没办法知道？”Sayo吼了出来，仿佛如来正声，狮子吼音。
O被惊吓到了，“你在说什么？”
“因为你比我聪明，课业更好？”Sayo继续说着，“因为你看的书多，知道的更多？”
“施琳！”O也喊了出来，声音里更多的是无奈，“不是……”
“我嫉妒你啊，翁雅雯。”Sayo打断了O的解释，“我嫉妒你。只有在我向你炫耀那些LO装的时候，那些你想要却因为零用钱周转不开而买不起的LO装的时候——我才能有一丝安慰。这点比你好，赢了。这样肮脏卑微。”
“Sayo……”
“你不准鄙视我，你不准对我发怒。”Sayo已经自己的声音开始了颤抖，“你只准原谅我。”
“Sayo……啊……”
Sayo突然之间抱住了O，紧紧地抱住，一只手紧握住肩头，另一只手则环过腰。她把脸埋在了O的脖颈与肩之间。
“罗曼给我说了很多，但是我都不懂。但是她告诉我，一个人对抗虚无感，对抗高考是很辛苦的。”Sayo的嘴抵在O的肩胛骨处，说话并不太清楚，“我虽然成绩不好，拼死也就是一本线，但是我和你一起在努力啊。这个世界有无数人连生活的希望都看不到，一样拼命的活着啊。你买的了LO装，能考一本大学，知道那么多东西，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我和努力生存的人，没有区别啊。都是物质宇宙的高密度有序复杂物质一团。”O说，“而且联考这种东西……”
“你给我闭嘴。”
O轻轻叹气，然后轻轻抱住了Sayo，“你的成绩可以更好的。”
Sayo在O的怀里摇动了头，不知道是在说“不”还是单纯撒娇。
“还有我在啊。”Sayo说道，“不要再做蠢事了。”
“不会了。”
“和我一起去兔子洞吧。”
“就这一次哦。”
“还有……对不起。”Sayo最后小声说道。
“没关系。”美丽的奥菲利亚声音无比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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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尾声，那就是周末的Down the Rabbit Hole里，LO娘们和老板商量好了借用洗手间。
那天是一个雨后晴天。Sayo抓着剪了短发的O子来到了门口。
“欢迎来到幻想，与现实进行着持续到永劫的战争。欢迎，来到Down the Rabbit Hole。”站在门口的罗曼穿着咖啡店特供女侍者服，拉着羞涩的服务生笑着欢迎Ophelia的到来。其他少女们从Ophelia的收藏中选出了她遗忘已久的那件Gothic Lolita，把她推进了洗手间换衣服。
谁也不知道究竟少女们的茶会将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咖啡店其他的客人也见怪不怪了。
“虽然，这个问题来结束这个事件似乎很焚琴煮鹤。”罗曼用标准的侍者姿势端上了红茶和咖啡，“但是，几个月之后就是高三生了。好好学习吧。我们会在这里等你们的，Sayo、Ophelia。”
“嗯。”
少女们的茶会一直持续下去，不论秋冬春夏，不论有谁暂时离席，不论生死别离。
（O的故事·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