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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Ophelia的父母之后，四人下楼走了一小段路。就在进入招牌泛黄的小餐馆之前，深绘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男朋友？”罗曼说，“跟我现在挂掉！现充爆炸吧！”
“不是，蠢货。”深绘擦了一下她的苹果屏幕，“是Chiya。”说完她就接通了电话，然后做了一个暂时容我离开一下的手势，走到一边接电话去了。
“嚯。这点学日本学得挺文明。”罗曼说，“仔细想想不该在精日问题上这么说她。因为这不是日本特色，而是文明的共性。”
“女孩子打电话都这样吧。女汉子例外。”Sayo说。
伊利斯仔细想了一会儿，“在我记忆里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打电话说什么的人，都是死要面子的变异型loser。神经正常的自卑卢瑟和真人生赢家都很低调的。”她停了一下，“你这叫我想起以前地铁上见到的一个纤细美少年了，应该是坐地铁赶回学校的大学生。打电话也是细声细气的，简直想侵犯他。”
“……你也挺黄暴的。不过这样就安心了，说话就没什么顾忌了。”罗曼带着微笑拉开塑料框架都泛黄的推拉门。
她们三人找了一个稍微靠里侧的位置。现在的时刻距离营业高峰时期已经过了一小时，所以空位还是相对多的，老板给每个人都放上了消毒餐具和一次性筷子。然后把一大瓶菊花茶放在了桌子上。丢下两张塑封的菜单，走回柜台之后，擦了一下手，抬头继续看电视。
“伊利斯。”罗曼诺娃问道，“你的真名叫什么？”
“嗯？”伊利斯正在把一次性筷子互相刮着，弄掉可能扎手的木屑。
“真名啊。”罗曼诺娃继续问道，“Sayo和O子刚才我都听到了。你的真名呢？”
伊利斯想了一下，“可以不说吗？”
“为什么？”
“因为实在是太蠢了。父亲取名品味不好的原因……”伊利斯苦笑着说道，“硬要说就是上个世纪红得不行的时代会有的名字。”
取名品味不好会遗传。确信的。
Sayo这个时候问道，“罗曼，你的真名呢？”
“秘密。”罗曼很痛快的回答，“想知道就入侵我家拿出我的身份证看吧。或者去哈尔滨旅游，那里有我的先祖资助的一个东正教堂，里面有我家的族谱，一直写到我侄女那一辈。”
“还真的是罗曼诺夫王室孑遗吗？”伊利斯说。
罗曼看到大家都已经撕开了餐具的塑料无菌封装，拿起茶壶给大家倒茶，“逃乱的贵族那是当然的。不过其实可能不是皇室。说不定我哪一代以前的曾曾……曾祖母还被拉斯普丁睡过呢。”
“没有那么多曾把。”伊利斯算了一下，“拉斯普汀也不过是20世纪初死的。”
“随便啦。”罗曼诺娃喝了一口水，“话说，Sayo。你是高二学生吗？”
“是的。”Sayo回答，“过几个月就是高三狗了。到时候就不能来【兔子洞】了。”
“学习加油。”罗曼说道，“为了远方的梦想。”
“其实我只想考一个本地的本科啦。二本以上就可以……”Sayo说，“我成绩没有O子那么好。”
就在这时，深绘打完电话走进了店子，坐在了罗曼的身边。
“Chiya给你说了什么，张琳？”罗曼拿起茶壶给深绘也倒上茶。
“Chiya的父亲是警察，他说最近发了一起案子。杀人，死者是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女生。强暴后杀害，但是只有强暴后的痕迹，尸体被清理过了。没办法化验结果。就犯人处理尸体的方法来看，他蛮懂刑警办事那套的。然后Chiya核实了一下，死者身份判断不是Ophelia。虽然放心了，但是Chiya仍然建议我们最近早点回去，晚上晃久了不安全。还有……张琳是啥啦！你怎么知道的啦？！”
“猜出来的。”罗曼说，“难道猜错了吗，张琳？”
“别拿那个名字叫我，不然友尽。”
“好好好。友情走到尽头可以开始做情人了。”罗曼拿起了菜单，“你看看点什么菜吧。”
×××
回去的路上，伊利斯和罗曼诺娃刚好顺路，而Sayo和深绘都有自己的方向。于是一行人就在地铁站散了。
Sayo直接从地铁站走回家，而深绘则和罗曼与伊利斯坐地铁的方向相反。深绘那侧的车很快就到了。简单地说了周末见后，深绘走上了地铁，抓住了最近的一个拉环。
“话说，伊利斯啊。”罗曼说道，“你经常发呆啊。”
“嗯，是啊。”伊利斯说，“这是从小到大的毛病。”
“知道的知识多了却不知道宣泄的方向就会这样。尝试一下创作或者研究就好了。像O子一样写点考据就挺好。”罗曼说，“顺带我一直觉得你这么有知识的人应该也和我一样性格乖张才对。”
“我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老爸教的。”伊利斯挠头笑道，“平常脑子里什么都没有，需要的时候会突然浮现那种感觉。”
“一般发呆的时候想什么呢？”
“大学？还有找男朋友的方法……”伊利斯想了想，“还有为什么会有女孩子被杀害。”
“死是没有理由的。Memento mori。中国呢，人口基数这么大，而且社会组成纵贯发达资本主义与第三世界。”罗曼说道，“没有什么没有发生过，只不过处于社会稳定考虑，全部都不能报道而已。这也不是第一次女孩子被杀害了——只能说，平常死了不过是数据，甚至报道也少有。但是这一次，很可能活生生的人就要消失，你正盯着他看。于是一下子遥远的仿真成为真实。”
“这些不是仿真啊。”伊利斯说，“如果你在说拟像理论的话。”
“《挪威的森林》里渡边最为自私的那么一句话：‘如此美丽鲜活的肉体就这么从世界上消失了，你却跟我说什么老妈’。差不多就是那么个意思。”
就在这时，隧道远处亮起了车灯。地铁马上就要进站了。
“有时候，觉得罗曼真的像是一个侦探呢。”伊利斯说道。
罗曼笑了一下，“没有。侦探那么讲逻辑的职业我干不来。我只是喜欢用巫术思维[1]的方式联系线索，做出猜测。只不过运气好通常都是对的。怎么说呢？”
罗曼思考了一下，伸了一个懒腰，“我其实定位更像是魔法师吧？”
魔法师呢。伊利斯苦笑。
就在话语间，车门打开了。罗曼转过脸，突然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那人。
她突然之间呆住了。
“怎么了？我可爱的殉道圣女小姐。”一个穿着Gothic
Lolita的少女缓缓地走出车门，她轻轻挥动着黑色的长伞，“见到我难道没有回想起以前美丽的时光吗？”
她的衣着狂气程度比起平时的罗曼诺娃更甚，她左耳佩戴者一个小小的黑色耳坠，如果细看会发现是一个骷髅。而她脖子上套着一个写满咒文的项圈，而项圈边缘又伸出三条锁链，正前方一条悬挂着一个逆十字，其余两条恐怕伸进她胸衣之内，扣在她的乳首之上。她的两臂几个金属环穿过皮肉，而她洋装袖间的缎带穿过所有的金属环。
她的穿着主题是黑色与金色，裙子的花纹都是扭曲的字符。她踩着高跟的靴子，靴子前段绑着一个蝴蝶结——只不过在蝴蝶结之下是白色的蜘蛛网一般的纹络。
“你……”罗曼被震慑得后退了一步，完全忘了等车，“你不是……”
“我是哦！”那个少女说道，“我啊，怀念你的舌头，你大腿的汗味——你的胸口，你的锁骨，你的一切——于是从地狱回来咯。”
她接着发出了叫人不适的笑声，仿佛是电影Amadeus中的莫扎特。奇怪的是，周围的人们却完全没有被这怪异的景象吸引。仿佛这个少女不存在一般。
“你出现在这里干什么？”罗曼说道，“你别说话，我大概猜到了。”
“你想错了。错了，错了。”少女完全无视了身体一侧的伊利斯，走向了罗曼，“我不是像上次一般寻乐而来的。我是为了一个目标，一个叫醒服务——那种早起的时候吮吸小蘑菇的那种哦！”
“骗你的。当然是假的。”她突然没有任何先兆的扑向了罗曼，但是罗曼早有准备，躲开了少女的飞扑。
“啊啊，我可爱可怜的圣女。你被多洛雷西亚教坏了吗？你得到了抵抗我一时的力量吗？”少女坐在地上，双腿偏在一侧，仿佛撒娇，“为什么呢？我还没有收下你的贞操啊。”
“伊利斯，你先回去……”罗曼说话时一直盯着那个奇异的少女，没有看伊利斯，“我和她有些事要处理。”
“她是天魔[2]？”伊利斯没有征兆地说道，“或者说亵渎者，又或者哪种支配狂言绮语的外道吗？”
“诶？！”罗曼和奇异的少女倒是同时惊讶的看着伊利斯。
“怎么了？”伊利斯反而也感到了不解，“难道不是吗？”
“你……”罗曼惊讶地看着伊利斯。如果伊利斯凭借自己的知识去用现实的理论分析眼前的少女，罗曼只会粗暴的打断她叫她快走。但是伊利斯此刻却是非常精确的判断出了眼前恶魔的本质。
“哦嚯嚯，是魔法师小姐呢。还是一位Moonchild[3]。”天魔少女站了起来，“看来你是通晓魔道之人呢。刚才的无视真是失敬了。”
“伊利斯，你是魔法师？”罗曼问道，虽然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突然发现自己的秘密泄露给了LO装同好，伊利斯也突然感到心中一股莫名不适，她叹气后承认道，“是啊。虽然学艺不精。”
“那么，有意思了。非常有意思了。”少女说道，“现在的我简直高兴的快要被性唤起了。虽然我本身没有办法满足自己的欲望，但是——居然出现两倍好的事情。”
“他化自在天。无欲他乐，需化作其下界诸天行乐。而天子魔波旬，或称摩罗，的魔宫凭依于他化自在天顶。”罗曼说道，“总而言之，她是个虐待狂，需要靠别人取乐。据她所说，她只能通过他人的痛苦和满足感受到快感……”
“所以我也不是全恶啊。我的圣女，你当时舔舐我的股间难道不开……”她并没有说完这句话。罗曼已经一脚踩在了她的脸上。体型娇小的她被踹飞了出去。
“罗曼，动作太大了……”伊利斯提醒道。身为魔法师，伊利斯也经常和灵体打交道，但是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和恶性灵体交战可是头一次。何况这个灵体并没有进入物质界，仅存于Yetzirah界——在旁人看来，或许就像是一个人发疯一样。
可是她并没有受伤，脸上甚至连罗曼鞋底的脏灰都没有染上，她站了起来，“而且你就这样说我是不对的。你们那个失踪的友人，不也是靠着他人施加的痛苦，体味着超越平凡人类的快感吗？”
她突然扯了一下项圈，换了一个声音，好象是话剧演员一般，“‘女孩子嘛，这个年纪就是到处跑，告诉别人她们准备怎么自杀。’——爱丽丝·门罗在The Bear Came over the
Mountain里写过这么一句话。”
“你知道什么？”罗曼问道。
天魔少女笑着转了一个圈，“什么都知道，但是不告诉你。如果你愿意再一次做我享乐的奴隶——就像是O之于史蒂芬那样的……啊，我好像剧透了。”她突然用很可爱的姿势住嘴了。她用两根手指压住了艳红的嘴唇。
“需要我动手吗？”伊利斯问道，“虽然银刀、影之书都没带，但是我还是知道几个很有效的咒语的。”
“你的魔法体系是女神派Wicca教吗？”天魔少女歪过头，又做出天真好奇的姿态，“不过既然知道伤害人的咒语。那你其实也是外道吧。”
“新外道运动[4]。我爸爸这么跟我说的，New Age宗教运动[5]拉扯出的真正叛逆。”伊利斯说道。
“是吗？怪不得呢。明明就是快乐的用Witchcraft的嬉皮士们，怎么可能会有伤到我的手段——让我来试试你的Black Art造诣如何。”天魔这么说着，冲向了伊利斯。
那是，比人们观念更快的黑色闪电——前一刻少女的姿态已经完全消失，在伊利斯不错的动态实力看来，那是穿着衣服的恶狼。作为天魔之一，少女拥有【变化自在】和【神通自在】的能力。她的嘴已经裂到接近后脑的部位，牙齿变得锐利。那恐怕是，连混凝土也一样轻易咬碎的姿态。
可是，对付这个也太简单了——伊利斯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罗曼根本就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天魔被无上巨力捶在地上。伊利斯则轻巧地避过了她喷出的黑色血液。
“好痛啊。”天魔变回少女的姿态，抬起了头，她的鼻子在流血，“不过好开心啊。”
伊利斯追加了第二击，但是这一次，天魔少女挡住了。
“我们的月光菩萨，慈世，密特拉，密多罗，亚雷斯塔·克劳利先生写的小说Moonchild中说过，‘法师们的战斗，手段丰富。对抗火除了依靠火焰还可以依靠水。法师（mage）们不会做出违背自然的咒语，但是术士们（sorcerer）会……在我年轻时，我曾经对抗过无数术士。当他们开始破坏真实，他的对手就不再是我，而是整个自然。’”天魔少女纤细的手中，一只半空中突然出现的巨大爪子在扭动，“你这已经是离经叛道了。就算是外道的外法也太奇怪了吧。”
伊利斯的眼神变得严肃，她盯着天魔少女。
“你背后显现的不是你的守护天使[6]哦。还是说，你的魔法特性就是随意显现alternative-ego？”天魔问道。
伊利斯没有回答。
天魔松开了手，那只巨爪得到释放，迅速消失了。
“呐～呐～告诉人家嘛～”少女擦干鼻血，突然又做出了撒娇的姿势，“不然我会哭哦。”
“告诉我，O子在哪里。还有你说的闹钟是什么意思？”罗曼在远处抱胸问道。
“切。变成交易就没意思了啊。”天魔恢复正常，她捡起自己掉落一遍的黑伞，“给我看你今天的内裤什么颜色可以吗？”
“滚。”罗曼回答。
“不，我要定了。至少给我点好处嘛。难得跨过太平洋又见到你了。这次相遇不能什么都不留下啊。”天魔说道，“亲一下好不好？或者那边的伊利斯也可以。”
罗曼盯着天魔看了很久，最后只得叹气，“伊利斯，算我拜托你的，你来吧。这家伙本质上不讨厌。但是我现在只要碰到她就会想起之前不好的回忆，然后会难受得想吐。”
“诶？”
“为了一条人命。”罗曼移开了视线。
“我先说好哦。”天魔看到伊利斯似乎打算用强硬手段，“以你现在的水准，我不用任何神通自在咒语魔法都能打败你。”
伊利斯实在没有办法，走向了天魔。突然，天魔向前一步，抱住了伊利斯的脸。她们的嘴唇轻轻的碰了一下，然后就分开了。没有粘膜接触，没有唾液。
“诶？”伊利斯呆住了。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哈哈哈……”天魔少女再一次像是电影里的莫扎特一般笑了起来，“有趣极了！”
她突然往后站了几步，站到了地铁的安全黄线之上，“我简直饥渴了，现在就想要汁液横飞的情景……我马上要去叫上几位青年女青年，让他们脑浆都融化一般狂欢。太棒了。你们这对异父异母的姐妹，现在我已经能想象你们怎样才有最痛苦的故事了。在那之前，我忍不住想让你们互相舔舐身体，互相亲吻私密的花园。让你们咬住对方的XXXX，然后XXXX。用XXXX来XXXX……那样最后的你们的重逢才会格外痛苦啊。”
异父异母。姐妹。
她在说什么？
“于是就这样吧。”天魔停下了激动，“啊啊，现在说话都说不好了。两腿之间有股温热——我给你们的提示就是：克苏鲁苏醒之日，许诺教徒的是全新的享受方式。还有，犯罪嫌疑人是个双性恋，所以我可以预言你们的O子最后会没事的。找到她的过程的话，请慢～慢～地～随意品味其中的虐恋情深哦。”
那么，再见——
天魔少女说完就往后倒去，这时进站的地铁开了过来。车灯的光亮扶过伊利斯的脸。就在她发呆时，罗曼突然冲了过来，抓住了伊利斯把她带上了车。
“不早了。不快点等一下你我都要赶不上最后一趟转车的末班车了。”
“她……”
“不用担心属灵的家伙。我看到过她这么死过一次。”罗曼说，“那次在太平洋对面，和这次一样的告别。不过这一次没有鲜血喷洒。”
沉默了一会儿。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们你是……”罗曼似乎准备这么问，不过她随即发现了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
“因为啊，”伊利斯苦笑，“你觉得跟白皙的男孩子勾搭时说，‘我会魔法哦。’会有成功率吗？”
“性别转一下似乎不是那么离奇。”罗曼脑补了一个面带微笑的恶心帅型男子摘下高顶礼帽搭讪女孩子的情景。
有反例的吧。
“扎坦娜。”伊利斯说到，“DC漫画的女魔法师。”
是呢。罗曼点点头。可是你喜欢白皙的少年，不是紧身衣的超级英雄或者风衣人渣魔法师。
[1] Magical Thinking：一厢情愿，或曰奇思妙想。本故事中，皆取“存一魔想”为翻译
[2] 天魔：佛教说的四魔的唯一外魔，靠着勾引众生来满足欲望。本故事设定不同。
[3] Moonchild： Wicca教的魔法师学徒。或者亚雷斯塔·克劳利小说Moonchild中的月灵之子
[4] Neo Paganism Movement：现实中真实存在的隐秘主义复兴运动。这里准确翻译是异教主义运动。本故事会混同Heresy、Pagan和Tirthika
[5] New Age：70～80年代的一系列运动。其中宗教方面许多年轻人为了反基督教，热衷于加入各种宗教。其时涉及灵修、魔道、神秘学颇多
[6]Guardian Angel：Thelema教所说的魔法的目的，都是为了和各人另一重高位存在——每个人的守护天使交流知识。设定中与佛教、道术说的意生身、法身、变易，古印度的【神我】，jojo中的替身，Persona中的Persona为类似存在。阿巴太尔、克劳利的艾华斯、荣格的腓利门，皆属此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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