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是幻是真

封可言轻轻地打开房门,进了母亲的卧室。他的母亲好不容易睡着了,他不想把她吵醒了。

母亲安详地躺在床上。除了头发有些凌乱,气色倒还不错。

封可言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出这栋楼了。他的母亲病了,病得很重。他问过了史东林医生。史东林医生多年来一直是艾家的家庭医生,医术和敬业精神都堪称一流。据他言道,封可言的母亲所得的是心绞痛一类的毛病。这一类的毛病需要的就是静养,不能激动,多休息。

为此,封可言格外注意,就连许多本来想说的话,都压下来不说了。他迫切地希望母亲能很快好起来。

封可言站在窗口,视线向下望着。他的视线一直延伸到人民广场的鸢尾咖啡馆。那里有一个红衣的女子正走出来。从那步调和走路的姿态来看,那是韩夏无疑。

韩夏去了鸢尾咖啡馆,难道是去见什么人吗?在封可言的视线停驻在咖啡馆那里的时候,另一个轻盈的身影从咖啡馆里走了出来。

远在阁楼之上的封可言差点惊呼出声来。他急忙用手把嘴掩住了。他不能惊醒了熟睡中的母亲。那个轻盈的身影从咖啡馆里出来,茫然四顾,似有些不知所措。她转向左边,走上几步,又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向另一边走去了。

封可言突然动了起来,也许还来得及。他快步向门口跑了过去。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去见那个人,他一定要见到她,跟她说上两句话不可,而且那一定是特别重要的话。

在他将出未出房间的一刻,一声清晰的呼唤传进他的耳朵。

“可言……”

这一声沙哑的呼叫拦下了封可言。他停下脚步,转过了身来。

“母亲,你醒了?”封可言和颜悦色地说。

病床上的母亲睁着双眼,慈祥地盯着自己的独子。

“过来,陪娘说说话。”母亲向儿子伸出了手。

封可言走到床边,坐在了床的一角。他的视线飘向窗的方向,想要再看一看那个身影却不可得了。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把母亲的手握住了。那双手苍白而遍布皱纹。

“娘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你和韩夏在森林中举行了婚礼,真是幸福的一对儿呢。”母亲说到这里,嘴角向上弯着,笑了起来,“想来,你和韩夏的婚期也安排在了下个月,美梦倒是有成真的那一天,而那一天我幸运的话,倒还能看到。”

“母亲,你说什么呢?大夫说了,您的病不打紧的。”

“在史医生的眼里就没有什么疾病是要紧的。就算病人明天就死,他也会说不打紧,我看他所说的,只不过是职业性的安慰病人的语言罢了。”母亲恨恨地说。

封可言不想母亲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赶紧把话题转向了别处。

“母亲,我昨天晚上也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叫旧林的地方……”

“又是那个地方,”母亲撇了撇嘴,态度上有些不以为然,“孩子,你一定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你看,你还遇到了狐狸、白鹭和熊。那些动物还成了你的朋友,还有什么漂亮的集市和小木屋什么的,这些不都是童话中才有的吗?你小的时候倒真的做过这样的梦,怎么现在长大了,还要做这些梦呢?”

“母亲,那些都是真切发生过的事,并不是梦。”封可言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一句还是被母亲听到了。

“还说不是梦呢?你说你在旧林待了一年,那不是痴人说梦吗?这一年你几时曾离开过这个家?你一直都在生病,一天也没离开过啊?”

“啊?”封可言大吃一惊,冷汗冒了出来,头痛欲裂。

“这不可能,这绝无可能,那些都是真切发生过的事。还有木子苑,今天我还看到她,她从鸢尾咖啡馆出来。她跟韩夏见了面。韩夏见了木子苑。”

母亲叹了口气。

“我可怜的孩子。韩夏今天是去了咖啡馆,可她去见的是碧波钢铁的生意伙伴啊。”

封可言使劲地摇着头。

“韩夏在哪里,我要见她。”封可言的头针扎一样疼了起来。

听到封可言疯狂地大喊大叫。

“去,去把韩夏小姐叫来。”母亲吩咐站在一旁的佣人。

封可言头痛地委顿在了地上。原本清晰的关于旧林的记忆开始破裂成一个又一个的碎片。

难道自己经历的一切关于旧林的记忆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吗?不可能,绝无可能。

封可言拼命地摇着头,想要自己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然而那些记忆失控一样在飞速地远去。

伴着几声“哒哒”的高跟鞋声,韩夏走了进来。她仍然穿着那身红色的西服套装。

见韩夏走过来,封可言如溺水之人见到救命稻草一般,上前紧紧地抓住了韩夏的一只手。

“韩夏,你刚才是不是去见了木子苑?”封可言很笃定地问。

见封可言一副焦急而又企盼的样子,韩夏的脸上全是迷惑。

“谁是木子苑?我刚刚去见的是汉通物流的张总。我跟他敲定了下半年运输合同的事宜。怎么了?”

“不,你去见了木子苑,那个紧跟在你后面从咖啡馆走出来的穿绿裙子的女孩儿。”

韩夏摇了摇头。

“没见到什么穿绿裙子的女孩。木子苑是你常提起的经常做梦梦到的女孩名字吗?”

“你见了木子苑 ,我看见你见了木子苑,就在那个咖啡馆里。你对木子苑说,你并不想真的同我结婚,只是你没有别的办法,什么也改变不了。”

韩夏忧心忡忡地瞄了封可言的妈妈一眼。

封可言的妈妈此刻已从床上下来了。看到封可言痛苦成这个样子,母亲的心都要碎了。

“去叫史冬林医生来,给他打一针安定,这对他有好处。”

仆人听了吩咐,急忙去叫史冬林医生了。

第二天一早,封可言醒了过来。母亲派了仆人来叫他吃早饭。

他愉快地答应着,不紧不慢地穿好了衣服。

母亲和韩夏已经在等他了。

“怎么样?好些了吗?”韩夏笑着问。

“嗯,好多了。”封可言回答。

“又做旧林的梦了吗?”母亲小心翼翼地问。

封可言摇了摇头。

“这一夜睡得很香,什么梦也没做。”

封可言夹过来一片煎蛋并两块面包,吃了起来。

“没有就好。”母亲轻轻地道。

“韩夏,”封可言停下正在动作的手。

“嗯?”韩夏抬起了头来。

“妈妈,我今天想去一趟横琴峡谷。总要亲眼看一看,才能放心。”

妈妈忧心忡忡地瞧着他,又瞧了瞧韩夏。

韩夏笑了起来。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让他亲眼看看,才能知道横琴峡谷大桥尚未通车的事实。”

母亲点了点头。

“好吧。韩夏,你开车带他过去。注意安全。”

韩夏点了点头。

韩夏驾驶着汽车,驶上了向西出城的高架桥。

封可言目的再明确不过。一路向西,跨过横琴峡谷大桥,到达旧林。

妈妈和韩夏说了什么,他是不会相信的。自己明明在旧林住了很久,怎么说我从来没离开过黑谭呢。母亲这么说,还不是为了让我和韩夏结婚,让我永远地留在黑谭。

车子很快驶出滨海,进入岭西。奇怪的很,刚刚进入岭西,原来的晴天就都不见了,代之以雾浓天欲雨的天气。

这让他又想起了初入旧林时的情景。那一次与这一次唯一的不同,是那一次有黑衣人的紧追不舍。

这一次呢,不是也有个韩夏在身边吗?说到底,原是也没有什么不同。

天色越发的暗了,雨也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不知向前开了多久,他发现自己驶入了群山之中。雾越来越浓,几乎要看不见前行的路。

封可言像往常一样,找开了收音机。山中的信号并不太好,声音若有若无的。

隐约之间,他看到有红色的钢缆从天上垂下来,那钢缆像一道函数曲线一样一直向上,沿着它一直向上,或许能通到天宫也说不定。

封可言的心里一阵兴奋。是这里了,这里就是记忆中的横琴峡谷。穿过横琴峡谷,再经过挂壁公路,向山里驶上一段,就可以到达旧林了。是这条路,绝对没错。

封可言一阵兴奋,催促韩夏踩下油门。汽车加速向前驶去。

广播里播的是新闻。

“市民关注的横琴峡谷大桥将于近日建成通车。大桥采用悬索桥结构,全长2055米。桥梁距峡谷底部超1000米。行过旧寨大桥,宛如云中漫步……”

封可言心里猛得一惊。怎么,大桥不是早就通车了吗?为什么新闻里还说大桥还没建成。等一等,这个新闻是不是自己早已听过?

突然,前方路上出现了巨大的禁行标志。标志旁边是横在马路上的路障。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交通事故吧。

韩夏停下了车。

封可言从车上下来。这回他看清了。在那禁行标志旁还有一个巨大的告示牌。告示牌上写着白色的两行字:

“此桥不通,前方危险。”

封可言心中的惊讶有增无减。他向前走去,急于一探究竟。他的头像被人锨动了形状,开启了头痛模式。

他很快看到了第二块告示牌,那上面写的是:

“桥未完工,请您调头。”

怎么能调头呢,绝无回头的道理。封可言使劲摇着头,想将脑袋里那个让人头痛的东西甩出去。

他接着向前跑去。映入眼帘的是第三块告示牌。

“往前一步,即是深渊!”

封可言的脚步慢了下来,因为他不得不如此。

他清晰地看到了大桥的巨大豁口。

这是一座断桥,大桥远没有完工。断桥的这一侧到断桥的那一侧还有几百米的距离!

封可言此刻跪到了桥头,俯看万丈深渊。谷底雾气笼罩,深不见底。封可言已说不出话来了。

“真的是这样,真的是这样。”他的嘴里喃喃低语。

封可言跪在那里,嚎啕大哭起来。

韩夏瞧着不忍,别过了头去,晶莹的泪珠,沿着双颊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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